第六十章 藍鳶
押送證據(jù)入京的道路上,朱厚煜率領(lǐng)摧陣營一人雙馬、吃喝拉撒都盡量在馬上解決,疾行十天便從襄陽來到開封城。
再趕下去,人可能受得了、馬八成得跑死在路上。
摧陣營的戰(zhàn)馬都來自繳獲,這批戰(zhàn)馬的質(zhì)量可謂一言難盡,能每天行進數(shù)十公里、已經(jīng)快把馬給榨干了。
以開封為據(jù)點休息一夜,休養(yǎng)一下或者直接換掉累垮的戰(zhàn)馬,補給一波再重新上路。
沿途的官家驛站雖然誘人,但誰知道跟晉黨有沒有勾結(jié)。
再加上朱厚煜第一次住驛站的體驗相當糟糕,還沒把東西放下、就被凌退思給抓回去了,因此摧陣營行軍途中盡量避開驛站,以大型城市為中繼點進行休整。
尋了幾處足夠大、靠得也夠近的客棧安置好馬匹,朱厚煜給親隨留下一筆銀子,囑咐他們無論想吃什么、就算想狎妓,也得在客棧里解決,看到信號立刻跑過來支援。
然后他便牽著清兒出門逛街去了,幾名親兵扮作侍衛(wèi)模樣跟著,丁典則躲在暗處策應(yīng),憑他的本事、天下還沒幾人發(fā)現(xiàn)得了他。
整整十天的奔波下來,清兒整個人都累得恍惚了,這還是朱厚煜把她綁在身上的結(jié)果。
畢竟還是個小姑娘、經(jīng)不起折騰,如果準備一輛馬車,行進速度會滿上一倍不止。
多一天行程就多一份危險,也只好委屈一下她了。
在客棧里好生休息一夜后,清兒基本恢復(fù)了精神,興致勃勃地拉著朱厚煜逛開封城,專門往人多、熱鬧的地方鉆。
雖然有后世都市的記憶,但那畢竟是隔鏡看花、感觸并不真切,古代的大都市也另有一番韻味,兩人倒也玩得十分開心。
兩人牽著手走在人群中,迎面走過來一個臉色陰沉的男子、徑直撞向朱厚煜,一只手摸出短刀想結(jié)果了他。
朱厚煜左手仍然牽著清兒、臉上笑容不變,抬掌迎上男子的手腕,輕輕向后一帶、再推回去,手腕上翻,便直接卸掉了男子的右手。
一旁的清兒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用探詢的眼光看過來,那意思是“要不要一掌拍死他”。
朱厚煜制止了清兒,把頭貼在臉色煞白的男子耳邊,溫和地挑釁了一句。
“想要我的命、你還不夠格。中午我會在城里最大的酒樓用餐,把你們的人都叫過來?!?p> 兩人漸漸走遠,手腕被卸掉的男子頭也不敢回、迅速遁入人群。
剛才那個年輕人太可怕了,如此精妙的擒拿手、如此高深的內(nèi)功,碰上硬茬子了。
身為天子,他可以輕易接觸到其他人求之而不得的頂尖武學(xué),少林、武當、峨眉什么的,想練哪家練哪家,除了看家的絕密武功,他們的招式宮里都有收集。
朱厚煜練的第一門內(nèi)功就是神照功,神照功在應(yīng)對圍攻時表現(xiàn)很差、但其他方面絕對當?shù)闷鸾^頂內(nèi)功的名號,經(jīng)脈方面更是獨步于天下、鮮有能與它匹敵的。
這是晉商的第一波刺殺,正好試試他們的成色,他和清兒算二流、丁典算頂尖,實在不行就直接呼喚摧陣營清場,這條件、不試探一波說不過去。
“哥哥,清兒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本就打算試探他們一次,等會好好表現(xiàn)?!?p> 剛才還低頭假裝內(nèi)疚的清兒、立刻興奮地點點頭,似乎很期待接下來的聚眾斗毆。
不對啊,他是按著大家閨秀的路子教育的,怎么把小姑娘養(yǎng)成這樣了?
不過這樣也好,有進攻性一點、以后才不會被人欺負嘛。
像是趕蒼蠅般打發(fā)了刺客后,清兒繼續(xù)開心地拉著朱厚煜逛街,玩具、畫冊和甜點什么的堆了朱厚煜滿懷,幾名親兵趕過來幫忙才勉強拿下。
清兒越逛越進入狀態(tài),連輕功都運了起來、一個閃身就竄進了一家奇怪的店鋪,旁邊的路人看得目瞪口呆,朱厚煜也只好苦笑著跟在后面。
這家商鋪奇特得很,到處擺著鐘表、玻璃珠等舶來物,看樣子是專門賣些內(nèi)地沒有的稀罕物什,收有錢人的智商稅。
白白胖胖的店家遠遠覰見兩人的衣著、便迫不及待地笑著迎了上來。
干他們這行的得有眼力,就朱厚煜身上的衣著和氣質(zhì),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貴公子,這種人身上才有油水好榨。
店里的其他東西、在朱厚煜眼里基本等于破爛,只有一個天藍色的絲質(zhì)蝴蝶結(jié)有點意思。
能在這個時代做出此等水準的工藝品、算是相當難得了,蝴蝶結(jié)的手感絲滑柔順,顯然用的不是尋常料子。
眼看朱厚煜對蝴蝶結(jié)感興趣,店家笑瞇瞇地開啟了吹比模式。
“客人真有眼光,這是佛朗基人從大秦帶來的珍寶,相傳、這是當?shù)氐哪芄で山碁榱怂麄兊呐?,耗費數(shù)代人心血制成,象征著.....“
好家伙,這是朱厚煜第一次遇見比他還能扯淡的,槽點太多,一時都不知道從哪里吐起。
但奸商扯淡的功力顯然極為深厚,把清兒唬得兩眼放光。
“蝴蝶象征涅槃、新生”“愛人的美好祝?!薄傲鹤髡f”“戀人間的約定”。
這年頭就有如此高深的話術(shù)了嗎?雖然朱厚煜連他說的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但看看手邊兩眼放光的清兒,今天這虧他是吃定了。
算你厲害啊死奸商,朕今天認栽了。帶著仇恨的目光,朱厚煜開口問價。
“別廢話了,多少錢?”
“看客人與它有緣,打個折、五千兩?!?p> 朱厚煜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明代一兩銀子約等于后來的一千塊,一千乘五千,一個破蝴蝶結(jié)你敢問我要五百萬?
這個時代有沒有物價局?這價格是不是有些過于猖狂了?這不是明搶什么叫明搶?
清兒也被這個定價嚇住了,觸電一般立刻把蝴蝶結(jié)放了回去,就想拉著朱厚煜離開,但神情中的留戀、瞎子都看得出來。
行吧,就當花錢逗清兒開心了,天子還不差這點花銷。
一向節(jié)儉的天子,最終還是忍著心痛的感覺付了款,看著對面那張得意的胖臉,他從來沒這么討厭過胖子。
給我等著,等爺爺親政了、就把全開封的胖子抓去充軍。
兩人走出去很久,清兒仍然低著個小腦袋,她是管家的、自然知道五千兩銀子是多少錢。
“行啦,我家清兒難道配不上五千兩銀子的飾品嗎?別糾結(jié)了,以后哥哥還會給你置辦值幾千、幾萬兩銀子的首飾呢?!?p> 朱厚煜摸摸清兒的小腦袋以示安慰,錢嘛,堂堂天子當然看不上區(qū)區(qū)五千兩銀子,只是有些被當成冤大頭宰的不爽罷了。
“為、為什么要那么貴的,清兒不想......”
“娶你的嫁妝哦。”
清兒立刻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抬起泛紅的小臉。
“這么貴的東西,沒個名字就可惜了,哥哥幫我取?!?p> 看著可愛里帶著羞澀的清兒,朱厚煜當時就念了句詩。
“不才初識鳶尾花,美艷風流竟無暇。又是個藍色的,叫它藍鳶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