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軍帳。
虛弱無力的左凌豐猛地一扯,將葉子拉近身邊,葉子聽到左凌豐如此說,突然生氣了,用力掙開左凌豐火燙的手,因為對方的輕佻。
“你還病著,你,你瘋了吧!”吃驚的葉子,突然臉漲得通紅,仿佛處子一般撩人。
心,全部酥掉的左凌豐,立刻松了葉子,語氣頑皮地接嘴,“那你明天跟我走?!?p> “大人!”葉子這才明白自己中計,更是一下子只能立在原地、跺腳,面頰連著脖頸都漲紅起來,在素色的醫(yī)官服下,嬌嬌地細膩可人。
“叫老爺。”左凌豐盡情欣賞著葉子的美,語氣很是得意。
“你,,,你!我去問上官大人。”葉子說完,不等左凌豐上前拉扯,仿佛一只小白兔,原地一跳、扭頭就跑。
左凌豐沒拉住葉子,便隔著屏風,沖她大叫,“敢欺負我腿腳不靈光!”
葉子跑得急,來到帳邊才停了腳步,回頭沖里面嚷,“知道你還不好好養(yǎng)著!”說完,自己一挑簾子,正要出門,卻差點和即將走進來的左老夫人,撞在一起。
里面的左凌豐不知道自己母親在門口,還躺在里面大叫,“你等著,我養(yǎng)好了就來治你的……。”
葉子,瞬間臉一紅,看著左老夫人竟然一臉笑意走進去,便捂著嘴、笑著跑了。
左凌豐聽到門口有人走進,趕緊閉上嘴。
左老夫人聽說兒子明天要走,想過了再看看他,誰知道竟然在軍帳外,聽到里面兩個人,……。
她也難得地興致起來,看著一頭虛汗的左凌豐,眼中閃著正常男人的情欲,知道他現在應該沒什么要緊,便口中說道,“這么大的人了,嘖嘖嘖,和女人講話,還這么……?!闭f完,她自己抬手幫兒子拭著額頭。
左凌豐聽出自己母親的語氣里,少有的贊許,便意外于她和葉子之間,如何就彼此親近起來。
“母親大人,您何時,覺得葉子還不錯的?”
“且,你的女人,要我覺得不錯,干嘛,要送給我當婢女嗎?”左老夫人也借機揶揄兒子。
“你,你們,你們都欺負我……”左凌豐被母親的回答,一時間覺得,女人多了真不好對付。
這時,急急走進來的上官羽津,打斷了這一切家常的諧趣。
他剛聽葉子說,明日左凌豐就要啟程返回,也是著急,進來問明白了左凌豐必須立刻返回的理由,低頭診脈良久,開口說道,“明天啟程可以,得坐馬車,我跟著?!?p> 左凌豐很意外上官羽津方才沖進來的急切,眼中閃爍著萬難和不安心,是裝不出來的真情流露。
他不理解,因何這個“名醫(yī)”,對自己這般盡心盡職。
因為自己從第一次見面,就始終排斥、甚至對他的醫(yī)術帶著些許敵意;他也明白無誤地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上官羽津知道自己在莫名奇妙地抵觸他,他二人這樣彼此“隔膜”,是一種男人間的暗暗較量。
多年后,左凌豐才理解此刻的上官羽津,自認自己絕對做不到他這樣的心念。
為了省時間,護衛(wèi)全部是騎兵,左凌豐日夜兼程,不停地換馬、換馬車,一路官道上飛跑地趕到大鹽城,東濱城傳來消息,東瀛使者已經第二次岸上談判,接近了尾聲。
雖然事情大致如左凌豐的預料,但是雙方談判的氣氛,仍然非常緊張。
就如左凌豐對葉凡的分析,這些東瀛人,不管輸贏,都要借機鬧事;最終結果,可能是即便不相互對打,也得重新談判通商口岸的細節(jié),讓我們讓步給他們。
因此,面對王毅從大海上打撈、救回來的生還者:兩個船夫、一個東瀛客商的供述,東瀛使者和東濱城的東瀛會館里的東瀛人們,明顯是商量好的一樣,就是不肯承認,是自己船體內先傳出了爆炸聲,然后掉頭返航,船長倉皇間又忘記發(fā)出進港求救的信號,而導致岸上的炮臺誤會,開火擊沉毫不減速的神丸號。
東瀛人,毫不客氣地指出,船體如何自己會爆炸?這根本說不通!
他們無法接受這個所有推斷的立論基礎,而王毅揣著明白裝糊涂、始終不松口,是東濱城的徐蔚然圖財、私運了火藥給神丸號。他料定對方不知道這個細節(jié)。
雙方就這樣又一次,火藥味十足的不歡而散。
此時的海岸線,已經依稀能看到東瀛的主戰(zhàn)船的桅桿。
魏琳,在親手殺了徐蔚然之后,當年便找到阿昌的尸首,內心更加傷感,好好安葬了阿昌,正在猶豫如何處理簡伽和齊仲一,又得知大夫突然到府上,一問才知,左之瑛因為在小胥城小產而有些淋漓不盡,更加萬般地不自在起來。
他吩咐家下和左之瑛,先瞞著此先不要和老母親說,因為老人一直在擔心路上的兩個孩子,什么時候到家,他不想讓母親擔心之余又徒增傷心。
于是,魏琳帶著異常頹廢的心情,天天泡在極樂湯里,果然是流了鼻血。
阿旺,見狀心里著急又沒有辦法,悄悄跑去大鹽城,希望能等到葉子夫人回來,問她有什么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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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凌豐,一路南下回城,幾乎天天被上官羽津像看守犯人一樣看著,只能老老實實躺在悶熱的車廂里,傷倒是好了大半,只是飲食胃口一直很差,吃什么都說,沒胃口、沒味道、咽不下去。
葉子,一路上沒閑著,離開宿州城的時候就帶著兩個罐子,時常查看里面的豆醬發(fā)酵的情況,這一天終于到了驛站,她立刻沖進廚房,給左凌豐做了一碗廚子們都捂著鼻子覺得古怪的湯面。
大概是這一路上餓出了怪癖,左凌豐反而胃口很好地連著吃了兩碗。
“你這是什么湯底,很開胃??!”他少有地閃著睛光,看向碗底,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全吃完了。
葉子,面色微紅,低頭跪在馬車車廂里,說,“我也是多年沒做了,東瀛的味增湯。只是海菜少了些,有些太清淡?!?p> 路過一處大的驛站,一眾人需要休整便住了進去,而食欲大增的左凌豐,晚上不顧葉子反對,強按住她。
事后,他問葉子,“干嘛老是拒絕我,我哪里不好嗎?”
葉子,羞著臉,立刻搖頭。
“那是,……是你討厭我們有孩子?”左凌豐又問。
葉子,抬手止住左凌豐的話頭,只是不吭聲,她覺得自己不用解釋,日后左凌豐自然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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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都督府,左凌豐就被老將樊鐵、海防王毅派來的人,和一大堆公文纏著,又開始不眠不休、徹底分身乏術。
車馬行到一半多的時候,上官羽津見左凌豐已經能正常飲食起居,便不再擔心他的身體和恢復,自己請辭,帶著玄苧直接走小道折去了小胥城。
葉子,回到都督府,便在小偏房附近,憑著記憶,開始繼續(xù)炮制這種東瀛特色的食物,她已經徹底放下過往,能夠直面東瀛的食物所帶給自己的所有痛苦記憶。
那些記憶,只像自己身上的傷疤,日子久了,隨便看一眼,也不再覺得刺目,反能毫不入心地忽視掉。
曾經的葉子,因為自己也有了兒子,并且徹底痛苦于“骨肉分離”,因此,她始終是完全不能理解、接受自己父親的殘忍。
在葉子的潛意識里,對神丸號的復仇,就是她對自己父親的恨。
父親。
這個她記憶里用力想清除的男人,一個葉子心里真正的“惡靈”。
他完全可以給足單程的船資,而讓他們母子三人,體面的做為搭順風的乘客,住在客艙里來到東濱城,那樣他一樣可以做到此生“永遠看不到一頭灰毛”的兩個孩子。
后來,冷靜下來的葉子,想到了,如果自己的母親不死,那個“惡靈”父親是沒辦法再娶的。因此,葉子更加恨這個自私冷酷的男人。
在左凌豐問及神丸號的內部構造的時候,葉子的舊日記憶碎片里突然一幕幕閃現著里面干凈整潔的客艙門,上面上乘的漆光讓成年后的葉子知道,神丸號上的客艙房,肯定是異常舒適的地方。
想到了這一層的葉子,從此便將自己的父親視為、叫做“惡靈”,而不是當年為了嚇唬歹人而信口的雌黃。
怡章魚
寫到味增,就是葉子的父親,是個如何殘忍的人。 食物的記憶,是會深入身心的,葉子能夠為了左凌豐,動手制作讓他開胃口的東瀛味噌,就是在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