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紅繩
越往上越冷,山頂上的積雪常年不化,有些游客還會因為高原反應(yīng)不得不放棄繼續(xù)往上。
姜棠一步一跪,先是低下頭,然后膝蓋一左一右的往下,再是脊背也跟著彎下去,最后是手。
當臉無限貼近地面伴隨著寺廟鐘聲的時候,姜棠好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聲。
散落的頭發(fā)擋住姜棠蒼白的臉,她跪在覆著泥土的石階上,不肯回頭,也不肯走。
最后姜棠也沒想到自己會堅持著到了山頂。
其實很少會有游客能上來,能堅持跪到山頂?shù)拇蟛糠侄际沁@里忠實的信徒。
姜棠看見,山頂上是一座寺廟,褐紅的院墻,清灰的殿脊,顯得冷寂。
坐落在寺正殿內(nèi)的佛像卻面泛笑意,慈眉善目。
小阿彌搓著通紅的手一邊打哆嗦,一邊領(lǐng)著信徒們進到誦經(jīng)堂里去,堂中供奉著佛像和香火。
姜棠對著佛像拜了拜,心里還是茫然的。
拜完后,姜棠望著佛像呆呆的站了很久,還是旁邊一個信徒拍了拍姜棠,她才回神。
信徒神神叨叨的對姜棠說,直視佛像很不禮貌,容易倒霉。
類似這樣沒有絲毫科學依據(jù)的迷信說法,姜棠平時是絕對不會聽一個字的,但此時,她一聽倒霉兩個字,立馬就把視線挪開了。
過一會兒,姜棠又覺得自己剛剛真的有冒犯,又對著佛像真誠了拜了拜。
后來在這個信徒的引導下,姜棠還知道了寺廟的后殿有一棵祈福的樹。
于是姜棠走完正殿,就去了后殿。
那棵樹比姜棠見過的所有樹都要壯觀,它由內(nèi)而外伸展的巨大枝葉上掛滿了信徒們供奉的紅色荷包,每個荷包里,都裝著一個姜棠不認識的人。
姜棠最開始只寫了一個人的名字裝進荷包,她把何舒情的名字寫了上去。
等荷包被僧人掛到了樹上,姜棠望著樹出了會兒神,她像是猶豫很久,才決定再寫一個。
姜棠很清楚,自己其實是沒資格替這個人做什么的,他們根本沒關(guān)系,但神佛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并且陸文川應(yīng)該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遙遠的青海,有一個人在一棵他不知道名字的樹上寫了他的名字。
在紅紙上寫下陸文川名字的那一刻,姜棠心中很空蕩,沒有祈愿,也沒被自己感動。
姜棠想,如果陸文川哪天真的來到這座寺廟,要給自己祈福,卻意外發(fā)現(xiàn)有人寫過他的名字,他會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姜棠這個名字會在陸文川腦海里過哪怕一秒鐘嗎。
應(yīng)該很難吧。
高原的氧氣稀薄,讓姜棠呼吸困難。陸文川三個字一共十四筆,姜棠每落一筆,指間到手腕都酸楚一遍。
寫一筆時想,算了吧,寫另一筆時想,寫下去。
姜棠寫完了交給僧人,那僧人便和她確認:“陸文川?”
姜棠點頭說是。
后來銅錢上的名字,并不是姜棠寫上去的,而是僧人幫忙刻的。
姜棠一直戴著的紅繩,也并不像那天在雜貨鋪碰到的老太太說的那樣,單純的為親人祈福。
有得必有失,紅繩其實是將自己的氣運帶給想要給的那個人。
就算姜棠一直很倒霉,她也希望,此時此刻,那個受了傷,離姜棠很遙遠,還躺在病床的人,能安然無恙的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