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于心,顯于身。
悲乎?悲乎?
生便來了,死便去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盛去衰來,眾病交攻。其壽不昌,其命日促。
一生煎熬,光陰若催。突然敗亡,尚無準(zhǔn)備。
難以接受?。?p> 眾生握緊拳頭,拼盡全力而來,是為執(zhí)著。
放不下,求不得。
人世間最大的悲劇莫過于此。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是為八苦。
悲乎?悲乎?
王老頭瘋瘋癲癲的,聽他的聲音像驢叫,聲音很大,而且又很暴戾急躁。
可憐啊,可嘆?。?p> 秋生感覺到他身上逸散出來一股魔性,確認(rèn)他確實已經(jīng)瘋了。
王老頭這一生,一直以忠厚老實聞名,一直感覺是一個令人尊重的長者。
這是一個善待他人的人,秋生記得以前每次來見他,都是滿臉的溫和。
為何對自己如此狠毒?
現(xiàn)在這副模樣,是心有不甘心嗎?
秋生如此想著,默念著阿彌陀佛,希望王老頭得到超度。
金彪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厭惡。
已非人矣,乃惡鬼也。
靖夜司乃是專門處理詭異的衙門,借用著詭異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與詭異戰(zhàn)斗著。
他不會心生憐憫。
不會對詭異心生憐憫。
這世上什么樣的詭異都有,所謂鬼話連篇,是絲毫不能相信的。
他只知道人鬼殊途,護(hù)民驅(qū)邪!
這是他的職責(zé),也是他堅守的。
于是金彪就嘲諷道:“自己把自己的皮給剝了,我看你真是老壽星喝砒霜,嫌命長了?!?p> 王老頭不怒反笑,他一臉不善的盯著兩人,目露兇光,面目猙獰的笑道:“我本來想不明白,我為什么粘不上這身人皮,謝謝你們,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
“不用謝?!苯鸨霟o所謂的聳了聳肩,問道:“你告訴我是為什么?”
卻沒想到,王老頭嘿嘿笑道:“因為不夠新鮮!”
話音落下,‘咣當(dāng)’一聲,房門關(guān)閉。
“哦?”
金彪眼睛一瞇,放任王老頭施為,渾然不懼,桀驁道:“那待如何?”
昏暗中王老頭跟惡鬼一樣,垂涎的覬覦著兩人,叫囂道:“當(dāng)然是來點新鮮的!”
金彪故意,陰陽怪氣道:“那我去給你買點豬皮來?”
這話里滿是嘲諷,但是王老頭毫不生氣。
他把秋生跟金彪視作送上門的獵物,怪笑道:“不用麻煩了,你們已經(jīng)給我送來了!”
王老頭自信滿滿,金彪?yún)s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咧著嘴道:“你想吃屎!”
金爺說的什么話這是?
王老頭氣的嘴都歪了,惱羞成怒道:“我要吃你!”
金彪哈哈大笑道:“我怕把你的牙咯掉了!”
王老頭不懷好意的看著兩人,慢條斯理,十分悠閑的介紹道:“我會給你們準(zhǔn)備兩具上好的楠木棺材的!”
王老頭的話里興奮掩蓋不住,似乎一定手到擒來。
秋生觀察著,心中嘆息著,一語不發(fā)。
金彪冷笑道:“那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王老頭十分大方,他指著屋里的棺材,對兩人道:“我這里有的是,你們也可以挑一副喜歡的?!?p> 金彪嗤笑一聲,不屑道:“你自己留著吧!”
“嘿嘿,我用不著!”王老頭得意的笑著,身形挪動,像一條毒蛇一樣。
似乎在尋找著機(jī)會,等待發(fā)出致命一擊。
嘩啦嘩啦,發(fā)出一陣水流動的聲音。
王老頭攪動著鮮血,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化’了!
他已經(jīng)沒有了雙腿,下半身已經(jīng)爛掉了,現(xiàn)在就像一灘爛泥!
但似乎還是活的,但是里面應(yīng)該沒有骨頭了。
只是他恍然不覺,他向前挪動著,下半身的血肉蠕動著。
秋生不忍直視,這血型惡臭的地方,充滿了污穢,可王老頭卻如魚得水。
金彪看的也覺得惡心,搖了搖頭,就跟王老頭說道:“你就像卑微的野狗一樣,蜷縮在這里?!?p> “唉!”
金彪嘆了口氣,道:“還是讓我大發(fā)慈悲,把你超度了吧!”
“我要把你的皮剝下來!”
王老頭大吼一聲,身子一竄,只見一道紅影閃過,兩人扭頭躲過,王老頭像一團(tuán)爛泥糊過來!
頓時血肉橫飛,王老頭一下把自己撞爛了!
慘不忍睹!
金彪轉(zhuǎn)過頭來,罵道:“竟然饞老子的身子!”
“呸!下賤!”
金彪滿嘴污言穢語,此時王老頭又從地上爬起來。
他身上的鮮血流的更加厲害,這下摔得稀碎,可是不輕。
金彪抓著刀,刀鞘伸過去,架在王老頭的身上,用力一壓,把剛抬起身子的王老頭,又給壓了下去。
王老頭面目猙獰,血肉模糊的臉龐一下轉(zhuǎn)了過來,盯著他,惡狠狠的發(fā)泄道:“我守著這個棺材鋪,一輩子了,這件鋪子就是我活著時候的棺材?!?p> 他賣了一輩子棺材,現(xiàn)在卻不要進(jìn)棺材?
金彪心懷警惕,他的手臂就像石頭一樣,死死的壓著王老頭。
拳怕少壯,更別說像金彪這樣的高手,翻手鎮(zhèn)壓王老頭,當(dāng)真是輕而易舉。
但是王老頭絲毫不怕,一個膽敢對著鏡子剝下自己皮的人,又怎么會怕呢?
他盯著金彪,嘶吼道:“你把皮給我吧!”說罷身上的血肉發(fā)芽。
這是什么怪物?
只見王老頭身上的血肉開始融化,像一條條小蛇一樣,纏住金彪的刀鞘。
金彪瞳孔一縮,道:“不好意思,老子有潔癖!”
“嗆啷”一聲,拔出刀來。
刀光如雪,如室內(nèi)生電,白光一閃,從王老頭身上劃過。
如抽刀斷水,徒勞無益。
王老頭整個人的血肉都已經(jīng)融化了。
金彪一刀劃過去,王老頭又粘在了一起。
“嘿嘿嘿……”
王老頭得意的笑著。
金彪皺了皺眉頭,道:“呸!惡心!”
當(dāng)即抬起一只大腳來,猛的照臉踹過來!
“砰”的一聲,王老頭叫金彪一腳踹到地上。
緊接著接著一只帶幽藍(lán)火焰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掐住王老頭的脖子。
王老頭毫無反抗之力,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能力被克制住了,一點也施展不出來。
當(dāng)下心生恐懼,滿眼不敢信道:“這是什么火焰?”
金彪的右手好似鐵鉗一般,將王老頭禁錮,道:“狐火!”
狐火,傳說中狐貍所點的鬼火!
王老頭恍然大悟,見掙扎不開,索性放棄掙扎,釋然一笑。
打量著屋里的棺材,無奈道:“果然,最終這里的棺材有我的一個?!?p> “這就是我的歸宿嗎?”
我這一生仿若煙塵。
……
隨露珠凋零,
隨露珠消逝,
此即吾身,
浪波之往事,
宛如夢中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