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說她是魔界唯一的醫(yī)者,且還是個集美貌與智慧并武力值于一身的優(yōu)秀女青年,因此她在魔界的地位其實并不低。一般來講,能使喚得動她的人,也就只有辰曜了,再一般來講,一旦辰曜開口,便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像今日這般派她來照顧一個不知從哪撿來的姑娘,足可見這撿來的姑娘不能算一般。
說到此,她又恍然一般拍了拍鳳凌的肩膀:“鳳凌姑娘,看來你的地位很高哇!”
“嗯嗯,嗯嗯……”
一碗藥湯下肚,鳳凌沒有品出是什么味道來,雖然藥湯這種東西的味道一般不建議細細品嘗,但像這樣還是頭一遭。她不禁開始懷疑傲雪在她喝藥時說這些的真正目的。
嘴巴里最后一滴藥湯也徹底送進肚子里的時候,鳳凌將今日的事消化了,且認真接受了。
不過就是暈倒了之后被魔君撿回了魔界,這并沒有什么,她還記得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看她終于一臉坦然的樣子,傲雪輕輕地笑了笑:“表象上看,姑娘是個凡人,定是第一次來魔界吧。走,我?guī)闳サ教庌D轉。”
她說著便拉起了鳳凌的手,容不得半點拒絕。
直至房門打開,鳳凌剛剛才平靜下來的內心再一次被震撼。
這……便是魔界嗎?
她所處的房間是一處小院,其實與人間的院子并沒有什么大的區(qū)別。亦有花有草,有亭臺樓閣,只是目之所及皆是火紅的鳳凰花,這讓她覺出了些許的艱辛。因那些鳳凰花像是被人強行移植在此處,并不能適應魔界的氣候,一個個都垂頭喪氣。
其實她也不是很能適應。
從前只聽說書的先生大致提過,說魔界乃是暗無天日的一片混沌,目之所及皆是毒瘴,凡人一踏進便會頃刻斃命。因此初聞這里是魔界的時候,鳳凌著實擔心了一下自己的小命,可此刻看來,說書先生那一篇話大抵是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胡話了。
除了這黑沉沉的天空與“暗無天日”四個字勉強算有點關系之外,其他的皆是扯淡。就是……剛才還挺熱的,這一陣兒怎么又打起哆嗦來了?
一陣涼風吹來,帶著鳳凰花微弱的香氣,鳳凌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一件斗篷適時地披上了肩頭。
她扭頭看過去,傲雪朝著她彎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隨即將目光投向了遠處,鳳凌看到那雙眼睛里含著些許的哀愁。
院墻之外可見群山連綿,像是一頭沉睡的巨獸,不動聲色地蟄伏,讓鳳凌莫名便想到了那位只有過兩面之緣的魔君。
“魔界是這樣的,姑娘待久了就會習慣。”傲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鳳凌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要習慣什么,正想開口問,額頭卻又熱得發(fā)了汗。
她覺得,自己八成是有些水土不服。
傲雪伸手扯走了她的斗篷,抬手幻了一把扇子出來遞給鳳凌,未等她開口詢問便已開始解答:“數百年前便已是這般,時而冷時而熱,姑娘待久了就會習慣。不過……”她微一沉吟,“卻也不知道君上會讓姑娘待多久?!?p> ……
備好了扇子與斗篷,傲雪拽著鳳凌出了院門。
用她的話來說,鳳凌是個體虛的病人,既是體虛的病人就應該多多走動鍛煉身體。雖然鳳凌覺得這樣的話有些扯,但傲雪卻極有信心,說這套說辭即便是到了君上面前也容不得他反駁,誰讓她是魔界唯一的醫(yī)者。
鳳凌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被這位魔界唯一的醫(yī)者拉著,卻著實讓鳳凌長了見識。她第一次曉得,魔界中人并非都像傳聞中一樣兇神惡煞青面獠牙,魔界中獸也并非都是張著血盆大口吃人上癮,而魔界的生活也并非都是打打殺殺要死要活。譬如這一路走來她就看到了許多長得像辰曜傲雪一樣好看的人,也看到了像小奶狗一般的獸在地上打著滾爬不起來,更看到了大家背著籮筐挎著竹籃去趕集的場景……
看來師父教導她們時說過的話當真沒有錯:凡事都需真聽真看真感受,不要相信別人的嘴,要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和感官??傮w來講,就是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逛街逛累了,傲雪拉著鳳凌坐在了一個賣瓜的小攤旁,攤主認出了傲雪,笑嘻嘻地捧了兩塊瓜遞了過來。
傲雪毫不客氣地接過,遞了一塊給鳳凌,隨即有些無奈地沖著攤主說道:“張大爺,瓜我是要吃的,但您之前提的那樁事卻是無論如何也辦不成了。”她說著啃了一口瓜,未等大爺開口便又道:“隔壁街的李大娘也想托我做媒,她那閨女你是知道的,長相才華與您家的姑娘都不相上下,可偏偏,她多會一項收拾屋子的技能,這一點就……”
她沒再說下去,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而且君上那人您是知道的,難伺候可是出了名,我一向覺得將女兒嫁過去無異于推進個火坑,因此我權衡再三,覺得不論是您家的姑娘還是李家的姑娘都不適合跳這個火坑。而正所謂‘同族不相戮’,所以我尋了一個外族人來跳這個火坑?!?p> 鳳凌原本正在一心一意地吃著自己的瓜,突然聞得傲雪提及了魔君,又在說起“外族人”三個字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鳳凌半口瓜卡在了喉嚨口。
她其實很想提醒傲雪,自己陰差陽錯來到這里,并不是來相親的。奈何半口瓜還沒有咽下去。
那位張大爺或許是覺得傲雪這樣一番話說得頗為有理,雖神色亦有些惋惜,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后又送了兩塊瓜給她們。送瓜的時候看到鳳凌,不自禁地嘆了口氣,目光中透露出些憐憫,又轉身拿了一塊塞給她。
一時之間,鳳凌嘴里叼著塊瓜,左手拿著塊瓜,右手也拿著塊瓜,竟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來。
待到傲雪終于逛得盡興打算回去的時候,鳳凌終于有機會扯了扯她的衣袖,試探著問了一句:“傲雪姐姐,我有個問題……”
聽她如此說,傲雪顯然是來了興致,停住腳步:“你說。”
“你可知道魔君他……可曾去過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