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近半個小時，三人才帶著包裹走到位于鎮(zhèn)子邊緣的一處院子外。
院子門口掛著一個招牌“二手電器處理”，占地很廣的院子中堆滿了各種電器。
從肥肚的記憶中，趙客得知這里的主人閆輝知道起碼一條走私路線。
趙客背著一大包維修工具，站在門口道：“都預訂好了？”
“訂好了，4000塊錢帶3個人進城?！?p> 離開小鎮(zhèn)周圍不再安全，趙客和顧老頭交流時都是通過次腦中安裝的語音工具。
他不需要發(fā)出聲音，顧老頭耳朵內(nèi)內(nèi)置的耳機就可以聽到聲音。
走進院子，繞過兩座電子零件堆成的小山，一個坐在帳篷下的中年人道：“怎么才來，等你們很久了！”
“路上遇到點事情耽誤了?！?p> 閆輝長著國字方臉，鼻子下被一圈絡腮胡須包裹起來，身上套著一件臟兮兮的土黃色大衣。
他不耐煩地站起身，邊走邊道：“走了，趕緊出發(fā)。要是誤了時候你們自己想辦法進城?！?p> 趙客和顧老頭對視一眼，跟在閆輝后面。
院子后面有一件鐵皮房，里面亮著燈光，還有一個喂養(yǎng)大牲口的木棚。
“出發(fā)了！”
閆輝先朝鐵皮房喊了一聲，鉆進棚子里拉出三頭兩米多高的壯碩牲口。
地星很多地方都被異種占據(jù)，車輛只有安裝特制的冷卻系統(tǒng)和偽裝涂層才能安全行駛。
牛駝，趙客在網(wǎng)上看過這種動物的介紹。
它是進入漩渦紀元后，牧野畜牧養(yǎng)殖公司培育出的全新品種，兼具牛和駱駝的優(yōu)點。
一個人從鐵皮房內(nèi)出來看了趙客幾人一眼，獨自朝閆輝走去。
趙客看到那人心中一驚，站在原地沒有立即跟上。
“快點兒！”閆輝牽著兩頭牛駝，回過頭催促道。
顧老頭牽著小皮球過去道：“不是只有我們?nèi)齻€嗎？怎么又多了一個?！?p> “臨時加了一個。不耽誤你們進城就行了，啰嗦什么?！?p> 趙客看了那人兩眼，走到牛駝身邊把包裹放在牛駝背上的筐簍中，手中只留下那把厚背刀。
顧老頭把小皮球放進另一側(cè)筐簍，閆輝又道：“行李不許超過300斤，另外人要上去每人再收200?！?p> 顧老頭看向趙客道：“讓小皮球坐上去，我們兩個跟著走吧?！?p> “跟著牛駝不知道要走多久，我怕電量不足?！?p> “電不夠了我背你，反正這具義體也不算重，我的外骨骼可以撐住。”
到了北關(guān)市吃、穿、住、行全部都要花錢，顧老頭舍不得再花400出去。
趙客看向另一個乘客，那人遞過200塊錢坐上牛駝。
他沒有和顧老頭解釋，取出600塊錢走過去交給閆輝。
閆輝收了錢臉色好轉(zhuǎn)了很多，笑著道：“你們只管安心坐著就好，保證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陌涯銈兯偷奖标P(guān)市。”
騎上牛駝，顧老頭和小皮球坐在一邊，趙客和背包坐在一邊。
牛駝走出院子，沿著在裂縫中開辟出的小路緩緩融入臨泥鎮(zhèn)外的黑暗中。
顧老頭見趙客一直盯著另外一人，悄悄問道：“你認識他？”
趙客點了點頭，要不是這個人，他現(xiàn)在還在工廠里尋求逃脫的辦法。
要不是這個人，他尋找兇手時，根本不會直接懷疑肥肚。
程博學！
他竟然拋下自己的妻子、兒子，一人逃出臨泥鎮(zhèn)。
和在工廠里略帶自卑的殘疾人士不同，現(xiàn)在程博學神色鎮(zhèn)定，而且腰下有一雙粗壯的金屬下肢。
那雙下肢配備有獨立動力源、尖銳撞擊切面、兩個火力口，一看就是高級貨。
趙客忍不住有些懷疑，殺死靶子的兇手會不會是程博學？
交易肥肚的靈魂時，已經(jīng)確定是肥肚殺了馮龍、小跟班兩人，但是殺死靶子的兇手還沒有確定。
如果真的是程博學的話，他萬一認出趙客身份，很可能會對他們出手。
畢竟趙客知道他的底細，而且已經(jīng)不是有漩渦鋼鐵保護的鐵衛(wèi)三型。
趙客從行李中取出一臺電腦遞給顧老頭，道：“幫我校正視覺系統(tǒng)?！?p> “好?！?p> 顧老頭人老成精，趙客的臉龐只是一層鐵皮圍著電子眼，但他仍從動作中察覺到不對。
把孫子按在身后，他把電腦和趙客的次腦連接后打開一個程序。
隨著顧老頭的操作，趙客的視野先是籠罩上一層紅色，接著又全部變成馬賽克。
先后經(jīng)歷過油畫濾鏡、高曝光顯示、黑白視野之后，顧老頭訥訥道：“我不懂這個，只看過一些教程?！?p> “不急，慢慢來。”
折騰了很久，顧老頭重新啟動視覺系統(tǒng)，又恢復出廠設置才終于解決了這個故障。
他抱著電腦，沉默了片刻道：“還有什么問題需要調(diào)整的？”
趙客也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沒有提出聲音尖銳的問題。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次重啟后，究竟是恢復完好，還是出現(xiàn)更大的問題。
“次腦跟不上我的意識信號，能不能優(yōu)化？”
“恐怕不能。平衡維持、動力調(diào)節(jié)、感知收集等等，次腦的負荷太大，除了更換高級的次腦，沒有其他辦法?！?p> 趙客略作思考道：“能不能選擇關(guān)閉一些系統(tǒng)？”
“我把各個部分的獨立開關(guān)加到你的視覺界面，你測試下?！?p> 很快，趙客的視野中多了一排開關(guān)圖標，有眼睛、嘴巴、耳朵、四肢、動力源……
他試著關(guān)閉眼睛，視野立即變得全黑，只剩下一排圖標仍然亮著。
關(guān)閉四肢，撐著筐簍的雙臂立即垂下；關(guān)閉動力源，雙臂再次垂下。
在筐簍中，趙客嘗試關(guān)閉不同程序，通過控制手指彎曲判斷延遲長短。
等到牛駝爬出縫隙，天空上出現(xiàn)無數(shù)各色星球時，他終于測試完畢。
單獨關(guān)閉平衡維持部分，幾乎可以做到零延遲；單獨關(guān)閉耳朵和嘴巴，可以把延遲縮短一半。
看著程博學的背影，雖然二人火力差別巨大，趙客仍有把握勝過他。
程博學在工廠偽裝了三年多，三年多來思維方式已經(jīng)融入他的血液。
一雙火力強橫的雙腿只能改變他的身軀，卻無法改變他的頭腦。
幾個人各有心思，牛駝安靜的走在夜空下，一陣歌聲從閆輝的身上傳出：
“媽媽，宇宙太荒唐
你看不清楚
我也說不明白
媽媽，人類太渺小
可是又能怎樣
我的心已經(jīng)絕望
……”
歌曲的旋律很哀傷，但是趙客抬頭看著滿天星辰，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離開游戲世界已經(jīng)一個多月，直到現(xiàn)在他才第一次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雖然沒有嗅覺、也沒有觸覺感知，但是他同樣可以體會到帶著涼意的空氣，體會到微風吹過身體的輕柔。
自由，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