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陸白惺忪著睡眼抬起頭,擦了把臉上的口水,發(fā)呆還了會兒魂,看向身側,大驚失色。
只見陳月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表情安詳。
“樓哥!樓哥!你咋了?”
他跳到陳月生身邊,抓著他的肩膀可勁的晃,嘴里還嘰里咕嚕的,十分著急。
被他這一鬧騰,周亞男先醒了,她看著眼前情景愣了愣,隨后趕緊下床掏出口袋里的小藥瓶,就要往陳月生嘴里塞。
然后陳月生就醒了。
“你們……干什么?”
二人動作一僵,周亞男收起藥瓶默默臉紅,陸白起身,故作輕松道:“沒事,還以為你一不小心死掉了呢。”
陳月生翻了個白眼,運氣騰身從地上立起,摸了摸隱隱酸痛的脖子。
娘的,整落枕了。
見他表情猙獰,陸白退后兩步,立起拳架。
不會有起床氣吧?
陳月生撇了他一眼,指使道:“去,買早飯,吃完趕路?!?p> 陸白氣頹,瞪了他一眼,而后默默去買早飯了。
剛出門,他又轉身回來,對陳月生伸手道:“給錢。”
“自己沒錢???”
“花光了。”
“……”陳月生丟給他一把碎銀,陸白很高興,屁顛屁顛的買早餐去了。
早餐吃飽,三人走出客棧,陳月生也沒去要定金,那掌柜看他的眼神跟看鬼似得,沒什么與他交流的興趣。
將馬牽至街道時,異變突生。
陸白的那匹大紅馬,起舞了。
搖頭擺尾,馬蹄踢踏,時不時還立起來一下。
陸白在一旁指著它大罵道:“停下!停下!壞!”
“不錯啊,還有才藝呢?!标愒律缫焉像R,在一旁幸災樂禍。
紅馬好似能聽懂一般,搖的更起勁了。
想來應該是看舞獅看的,他以前養(yǎng)的一只狗也這樣。
陸白氣急敗壞,抓住紅馬的肩頭,將它硬生生按到地上,不讓他跳。
紅馬掙扎了一會兒,然后就老實了,眼神中透著深深的迷茫。
它被一個人給壓住了。
有這勁,你騎我做什么?
陸白才不管它怎么想,帶著周亞男騰身上馬,紅馬一路走的心不在焉的,顯然是被打擊到了。
在路上,陳月生笑臉盈盈道:“嘖嘖,你把人家的自信心打擊到了,好不容易學門才藝呢?!?p> 陸白不屑。
“切,用我先生的話說,這就是皮癢?!?p> 而后他問道:“接下來去哪?”
“出縣,過月澗,入滄溟城。”
說完,陳月生瞧了眼周亞男,補充道:“滄溟城內,有個滄溟書院,到時我們去看看?!?p> 若是可以,周亞男還是盡早找個地方落腳最好。
陸白心中思索,而后開口道:“不去滄溟書院?!?p> “為何?”陳月生問道。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那個書院盛產刀筆吏,之前還在報紙上罵過我。”
這是實話。
陳月生點了點頭,刀筆吏這個東西他略有印象,大概就與水軍差不多,專門替人撰寫抨擊類的挑刺抬杠文章。
不過陸白這家伙,還被人在報紙上罵過?有點想看罵的什么。
不去就不去吧,大玄境內書院不少,總有一個合適的落腳之處。
……
月澗是一條不寬的崖間河,就與何安韶洞府門口的那條大河一般,不過要窄些。
這月澗,有名就有名在它叫月澗,風景不咋地,也沒什么名人圣賢打過卡,但愣是被奉為一個十分文雅的景點。
在月澗的橋上舉目眺望,可看見滄溟城,與滄溟城一旁山上的滄溟書院。
此時月澗下,有一伙身穿儒衫的神經病正在水邊摸水玩,這大冬天的,沒病找病呢。
陳月生也沒與他們互動的打算,看個樂就好了,傻逼是會傳染的。
陸白此時神色頗不自然,卻又強裝自然,像是怕被下面那伙人看到一般。
兩匹馬走的很慢,白馬就是單純走的慢,紅馬走的哆哆嗦嗦,想來應該是懼高。
但沒什么可著急的,總歸是在走,不走了陸白也給他扛過去。
馬蹄踏石板之聲清脆悅耳,倒也平添幾分生氣。
走到一半,陳月生便聽到石橋下傳來驚怒的聲音。
“你們怎敢!誰允許你們騎馬走這橋的?!”
陸白看向陳月生,陳月生嘆了口氣道:“下馬走吧?!?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是下過要低調行走的決心的。
三人下馬,轉為牽馬行走,那個聲音便再沒響起了。
牽馬過橋,走至地上時,卻見那群傻子竟然在一旁等他們。
陳月生側過頭去,只求一個安穩(wěn)進城,他還要籌備開府呢。
其中一人諷刺道:“兵家莽夫,果然不通禮數(shù)?!?p> 他見陳月生背著一柄戰(zhàn)陣用刀,還騎馬,想當然的就以為他是兵家修士了。
“說你呢?!标愒律鷮﹃懓椎馈?p> 陸白不言,只走路。
他對滄溟城半點好感都沒有,都要歸功于這里的儒生。
見二人縮頭烏龜一般,一言不發(fā),出言那人面色得意,仿佛旗開得勝,繼續(xù)侃侃而談道: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學子,與如此莽夫同行,于月澗這等文雅之地乘馬而行,真是丟臉?!?p> 于他身旁的幾人點頭附和,但都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皆在陸白身上,看他的眼神相當奇怪。
得了附和,又見二人不言,那出言學子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宛若文曲星降世,滔滔不絕。
“若是讀過幾本書,知一兩句圣賢之言,都不至于做出如此粗莽行徑,只怕也是如那南瞻洲陸白一般,穿著儒衫的莽夫罷了。”
陸白聞言停下腳步,默默擼起袖子。
那出言儒生絲毫不懼,洋洋得意道:
“修心不夠便是如此,不過幾句就讓我說的原形畢露,如何?要打我不成,打我出氣可以,但也愿你不要再穿這身青衫給我們儒生抹黑了?!?p> 在他一旁的一個儒生臉色難看,咬牙切齒的對他耳語道:“他便是陸白?!?p> 在許久之前,他見過陸白一面,那一日,是滄溟學子足以銘記一生的恥辱。
出言儒生的表情從得意慢慢轉為呆滯,是陸白?
是那個拳打先生,腳踢學子的陸白?
他不復先前的英武氣概,顫聲問道:“陸白?”
陸白點頭。
出言儒生咽了口口水,強打起氣勢道:“莽夫豎子,不、不相與謀!”
說完,他便一溜煙跑走了。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對陸白拱手打了個招呼,便各自散去。
陳月生翹起眉頭,斷了要逮一個扔河里的念想,對陸白好奇道:“你在這干了什么破事?這么怕你?”
陸白將周亞男抬上馬,自己也騰身上馬,答道:“之前他們寫文章罵我,先生要我來與他們講理,我講不過他們,就把他們打了?!?p> 于三人上空的一片云朵上,高大老者扶額嘆息。
“家丑怎可外揚啊……”
那一日,陸白用行動告訴了滄溟書院的上下儒生,什么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