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尋再次醒來,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簡易的木床上,房間里陳設簡陋,但勝在干凈整潔。
中常侍趙嵩靜立在一旁,依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殿下,你可真會胡來,靈力枯竭,經(jīng)脈受損,這都不是小傷?!?p> “為了防止留下后遺癥,我已經(jīng)為你服下了一枚王品玉清丹。”
陳尋微微頷首。
“多謝趙大人?!?p> 趙大人可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啊。
此次隴山之行,若無趙嵩陪同,陳尋斷然不可能這般胡來。
“走吧,該去見見我那位未曾謀面的四伯了?!?p> 既然陳尋在擂臺上勝了孫禮,自然也就得到了面見關寧的資格。
然而,就在他準備起身出門的時候,面前卻突然多了一只手。
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趙嵩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殿下,王品玉清丹,市價三百枚上品靈石?!?p> 陳尋微微一怔。
合著自己剛才白謝了?
三百枚上品靈石?
你先前可是從我手里拿走了開陽城整整三年的稅收!
現(xiàn)在居然還和我計較區(qū)區(qū)三百枚上品靈石?
陳尋強行按下憤怒,咬牙切齒地從儲物戒指里掏出一大把靈石,狠狠拍在了趙嵩的手里。
“不用找了?!?p> 人弱被人欺啊。
他可不敢跟趙嵩翻臉,這可是他身邊唯一一個王佐第三境的靠山。
同時陳尋也有些慶幸,要不是那天殺了孔令秋,他還真的拿不出這么一大筆靈石。
然而,趙嵩似乎得了便宜還不饒人,不肯將手挪開。
“怎么了?”陳尋問道。
“殿下,不夠。”
“什么不夠?”
“靈石,還差了十三塊?!?p> 陳尋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聽到這句話,他立刻又抓出一大把靈石砸在了趙嵩的手上,同時起身奪門而出。
身后,趙嵩很快就追了上來,邊追還邊喊道:
“殿下,你這次給的可都是中品靈石!”
“不夠,不夠!”
……
陳尋昏迷的三天,孫禮一直守在房間附近。
這次比斗,由于早早認輸,再加上身子皮糙肉厚,所以他的傷勢并不重。
當然,孫禮守在房間外并不是因為下手太重感到愧疚,而是因為他實在沒臉面對外面一群匪軍的指指點點。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工農(nóng)出身的匪軍一個個的書都沒讀過幾本,為什么口才卻能這么好!
一場普通的戰(zhàn)斗居然能被他們描繪得有聲有色。
妖火、麒麟異象、黃金藤蔓、垂天刀芒……
短短三天,他和陳尋比武的事情就已經(jīng)傳遍了整座隴山。
更氣人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人添油加醋,居然衍生出了幾十個不同的版本。
有人說陳尋是麒麟轉世,沐火而生。
也有人說他身負騰蛇血脈,一根青絲就是一條大蟒。
有人說,那一戰(zhàn)陳尋只是揮了揮手,就有無盡烈火朝孫禮涌去,差點將他燒成了焦炭。
也有人說,那一戰(zhàn)陳尋頭上長出三千青絲,化作三千大蟒纏住了孫禮的身體,差點就將其生吞消化。
還有人說,那一戰(zhàn)孫禮釋放了【霸體訣】的終極奧義,變身成一只大烏龜,而陳尋負手立于虛空,信手拈來一片火海,在擂臺上表演生烤烏龜。
……
孫禮沒有開口辯駁。
一張嘴是斗不過幾萬張嘴的,關于這一點他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經(jīng)過這幾天的細致觀察,他發(fā)現(xiàn)這些半真半假的流言背后隱隱有著關寧的影子。
“看樣子,關大哥是想幫助陳尋盡快融入隴山?!?p> 孫禮微微一嘆,他很清楚隴山的狀況。
這些年來,上山落草為寇的百姓越來越多,可附近能夠劫掠的權貴卻越來越少。
再這樣下去,一旦隴山養(yǎng)不起匪軍,就只能選擇反叛。
然而,奉皇畢竟是關寧的生父。
關寧曾發(fā)過誓,只要奉皇一日不死,隴山就不會反。
因為這一句話,奉皇給了關寧很多的特殊關照,朝廷對隴山也就習慣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隴山才會在諸多世家的眼皮子底下愈發(fā)壯大。
“可誰知道奉皇的大限會什么時候到呢,也許是三五月,也許是三五年?!?p> 孫禮苦笑一聲。
“隴山可堅持不了三五年?!?p> “只能先跟著陳尋混一段日子了。”
……
一炷香后,在孫禮的帶領下,陳尋如愿以償?shù)匾姷搅舜罂荜P寧。
那是在一個幽暗的山洞里,有一個魁梧男子背對眾人,負手而立。
此人看似平平無奇,身無半點修為,可舉止間卻流露出一股說不清的非凡氣質(zhì)。
陳尋見到這個男子的第一反應是震驚!
因為此人身上穿著的竟是一件龍袍!
不是四爪白龍袍。
而且是象征著一國之君的五爪金龍袍!
“律法里有一條,天下有資格穿五爪龍袍者,唯皇主一人?!?p> “難道隴山已經(jīng)準備謀反了么?”
“不對,奉皇未死,時機未到,隴山此時謀反,無異于自取死路?!?p> ……
一瞬間陳尋思考了很多,稍稍冷靜了下來。
他開始仔細觀察龍袍的紋理和縫制手法,由于他也穿過與之相仿的四爪白龍袍,所以很快又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件龍袍竟是出自宮中匠人之手!
也就是說,這件龍袍,十有八九是奉皇暗中賜給關寧的!
可奉皇的用意是什么呢?
難道他心目中下一個繼承大位的人選是大寇關寧?
陳尋感覺事情愈發(fā)復雜了。
他側頭望向趙嵩,一臉懷疑。
隴山距廣寒城甚遠,運送龍袍這種大事,奉皇肯定是交給身邊的心腹來完成。
“趙大人和我四伯是老相識了吧?”陳尋試探問道。
趙嵩沒有理會陳尋,反而沖著關寧微微躬身,神情恭敬。
“參見關山王?!?p> “關山王……”
關寧微微一嘆。
“一個見不得人的稱呼,不提也罷?!?p> 他很早就離開了皇宮,來到隴山自立門戶,走到了各大世家的對立面。
很多人都不知道,關寧和奉皇的父子聯(lián)系一直沒斷,甚至奉皇一度有意將大位傳給他。
然而,關寧拒絕了。
論手段能耐,他自認并不輸于太子陳淵和開陽王陳易。
可他背負身世大仇,注定不能繼承皇位,牽連廣寒國。
“趙大人,父皇這次派你來,可是又有什么吩咐?”
趙嵩沉聲道:“陛下口諭:令關山王陳寧借招安之名,進宮一敘?!?p> 聽到這句話,陳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被老狐貍算計了!
他很憤然,卻也不得不服氣,能夠坐穩(wěn)大位的人,即便一只腳進了棺材,也仍能算計天下人。
“怪不得,趙嵩這么貪婪的人這次居然連一個子都沒收!”
“我早就該意識到的。”
“虧得他當時還推三阻四,百般勸告,不讓我來隴山,實則一直都在演戲!”
“可惡啊,我特意請了他做保鏢,一路奔波勞苦,打生打死,到最后發(fā)現(xiàn)陪跑的反而是我自己?”
“合著我就是個工具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