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樹在一夜之間便滌凈鉛華,仿若預(yù)示著塵世的繁華將一如漫天黃葉般轉(zhuǎn)瞬成空。穿廊而過的風(fēng)裹挾著撲面而來的寒涼,方而恍然驚覺:原來已是深秋。
華裀畏寒,故早早便抱了暖爐,坐在窗旁低眸望下方仆從來往。不一會兒一件貂皮大氅將她攏在其中,癢癢的絨毛蹭著脖子,帶來微末的暖意?!傲家埂!彼_口喚住那欲退的婢子。“你說我如今這般,是對,還是錯?!绷家股钌罡┥?,華裀看不清她神色,僅聽得語調(diào)恭敬:“奴不敢妄自揣度,但,奴相信小姐?!?p> 似是答非所問,平添了幾分恭維與取悅,華裀卻順?biāo)焖獍悖p輕笑了幾聲?!巴讼掳?。”“是?!绷家箲?yīng)下,便只聽得掀簾離去的細碎聲響。分明不過是場尋常對白,華裀的心臟卻微微緊縮。
自那場事故過后,華裀便住進了少帥府。搬進來前照例是要詢下人的意見,而下人們倒也知道不過是走個過場,便均無可無不可的應(yīng)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已年過半百的福伯道了“不可”。福伯在少帥府待得年頭少說也有幾十年,兩鬢已染了星星點點的斑白。他微微搖了搖頭“呵…我知道的,我不過是個下人,二少也不會聽我的意見。但就憑老頭子這點見識,也知道這女人,不會叫你好過?!?p> 現(xiàn)在華裀閉上眼,仍能想起福伯當(dāng)時的神色。些許無奈,些許薄涼,些許嘲諷。明知道這話只會叫二少生氣,卻說得義無反顧。她有些悲憫,卻驀然想起阿姊。阿姊…暖爐上繁復(fù)的飾紋印入掌間的紋理,華裀縮了縮身子,將自己更緊的融入那層暖融,依舊覺得涼薄。
“阿裀。”思緒被驀然打斷,沈清河憐惜擁她入懷,輕吻她的發(fā)頂“怎么坐在這里等我?”華裀轉(zhuǎn)身,懶散趴他胸膛上,拖長了聲調(diào):“沒事啦…”語調(diào)也是嬌嬌軟軟,像只犯了錯的大貓在撒嬌,叫人提不起一絲責(zé)罵的念頭?!澳阊?。”沈清河嘆了一聲,小心翼翼抱起她。
兩人并肩倚在軟榻上,時光似乎都被這溫情的靜謐拉長?!鞍⒀P?!鄙蚯搴邮樟耸毡郯?,將她更深地納入懷中?!皠e太在意我哥的話?!比A裀“唔”了一聲,辨不清情緒。沈清河到也不在意,得了這一聲回應(yīng)后便自顧自往后說去。“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關(guān)心我,但我明白,他不過是放不下?!?p> 面對這種慨嘆時應(yīng)該理智的保持沉默,華裀卻失態(tài)的反問:“放不下什么?”話音落下的時候她便在心底斥責(zé)自己的心急,故頓了頓后,她再次開口,卻含了隱晦的譏嘲:“權(quán)勢么?”倒是有點像不服氣的嘴硬了。沈清河果如她想般微微含了笑意,“他這個人啊…”他低嘆出這句,便收了話音,只撫著她柔順發(fā)絲,一言不發(fā)。
華裀也不再追問。她何等聰慧,知道這“放不下”三字其實已是逾距,凡事不能急于求成??倸w來日方長,慢慢再尋思機會便是。思及此,她籠了眸光,抬手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