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湉立在潭邊,目送他兄妹二人。
寧小生嘴角掛著微笑,俯身打了一千兒,低聲道:“皇上,五小姐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奴才瞧也出來許久,鑾駕該回宮了?!?p> 聞言,載湉略微點了一下頭,緩緩向前走,一面走一面問:“選秀的事宜,準(zhǔn)備的如何了?你可有看這次選秀的名單、畫像?”
未等寧小生開口,他突然停下腳步,側(cè)身看著寧小生,叮囑道:“如果有哪家的格格小姐,姿色勝過舒爾的,一定要留心,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們送到殿前來。”
寧小生點了點頭,一面走一面笑道:“皇上,您就放心吧。等太后懿旨下來,備選秀女會逐一具結(jié),再匯齊送至戶部備案,戶部定會挑選姿色秀麗,容貌出眾的,再由各家送至京城,與京中應(yīng)選女子一同入宮殿選?!?p> “到時候,奴才定會細(xì)心留意,打點好內(nèi)務(wù)府上下,讓姿色出眾的人,統(tǒng)統(tǒng)來面圣。”
如此,載湉便放心了,他點點頭,道:“今日寺中百姓眾多,待會回宮,不要大張旗鼓,從側(cè)面離開即可?!?p> 另一面的鑾駕儀仗,皆已打點好,時刻準(zhǔn)備回宮。見載湉進(jìn)門,靜芬立即含笑,迎上去,請安。
然而載湉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平身,并未多看她一眼,也不愿與她多說話。
起身之后,靜芬略笑了笑,道:“皇上,各處已打點好,只等皇上開口,便可回宮了。臣妾瞧天色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她抬眼之際,瞧見載湉神色充滿喜悅,不禁納悶,早晨出來時,他是一臉不情愿,為何此刻卻是喜上眉梢。不禁猜測,他出去許久,是否遇見令他開心的人或事。
載湉點了點頭,淡淡的說:“既然已經(jīng)打點好了,那便啟程回宮吧?!闭f完,徑直往御輦走去。
其實靜芬想問他,為何出去一趟,心情大好。可是卻見他直接轉(zhuǎn)身走開,所以她只好把話咽了,轉(zhuǎn)身走向鳳駕。
鈺舒隨志凌來到潭柘寺大殿前,見廣場上跪瞞了人,不解的問:“他們?yōu)楹喂蛟谶@里?”
志凌瞟著她,低聲問:“妹妹難道忘了方才和誰在一起么?”
雖然他是皇上,但是鈺舒不想跪。他答應(yīng)過她,不需要她講這些虛禮,所以,她聽他的話,并不想跪。
卻聽見跪在前側(cè)的中年婦人和她家孩子說,皇上和皇后今日也來這里敬香,此刻正在內(nèi)院,可能會從大殿的夾道內(nèi)經(jīng)過,所以大家跪在這里,等著帝后出來。
那孩子聽了以后,興奮的呵呵笑,連忙低頭,跪著不再動。
看著烏壓壓的人頭,鈺舒低聲問:“他還未出來,便要跪在這里嗎?”見志凌和芊禾已跪下,而此時只有她獨自一人立在那兒。她非常不想跪,便對志凌道:“哥哥,我可以不跪嗎?”
志凌抬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很遺憾的告訴她,“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鑾駕來了,跪在地下的眾人,齊呼皇上萬歲。
鈺舒看著那高高御輦上,端坐的人,不就是方才和她溫柔細(xì)語的他么。此時的他,神情嚴(yán)肅,不怒自威。他的眼神,正向跪著的臣民們看過來。她連忙跪下,低頭不再看他。
她不希望與他,在如此場面之下,四目相對。
見她猛然跪下,志凌瞟著她,笑著打趣道:“我說由不得妹妹吧?!?p> 坐在御輦上的載湉,眼神掃視四周,希望能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上В蟮願A道走完,也未見到心中的佳人。不禁嘆了一口氣,靠在御輦椅背上,瞬間有些泄氣,有些黯然。
不經(jīng)意間,手觸碰到腰間的白玉,他低頭看著腰間的玉墜,略想了一下,繼而拿了下來。
他對寧小生招了招手,將玉墜遞給他,低聲道:“去把這個交給她,告訴她,這是朕隨身佩戴了十八年的。十八年來從未取下,讓她知曉朕的心意?!?p> 寧小生雙手捧著玉佩,笑著點了點頭,悄悄的退出儀仗。
眼尖的靜芬,一眼瞟到寧小生退出儀仗,便看了一眼翠元,遞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跟上寧小生。
翠元心領(lǐng)神會,悄悄退出儀仗,跟在寧小生身后。見他向大殿人群中走去,又見他在殿門口找了一會,繼而笑著走到一位姑娘面前,說了幾句話,遞給她一樣?xùn)|西,便轉(zhuǎn)身往回走。
為了躲避寧小生,翠元轉(zhuǎn)身看向一邊。等他走遠(yuǎn),她才回過頭,向前走了幾步,看了幾眼與寧小生說話之人,繼而轉(zhuǎn)身追儀仗去了。
寧小生追上載湉,悄悄的說:“奴才已將信物交于五小姐手中,皇上放心吧,小姐她喜歡的很,小心翼翼的收了。”
載湉心中暖暖的,他想,若是舒爾思念自己,定會拿出玉佩,就像自己陪在她身邊一樣。
這邊翠元也追上儀仗,靠近靜芬,低聲道:“奴婢見寧公公去找一位姑娘,遞給她一件東西,至于說的什么,因為太遠(yuǎn),人又多,奴婢并未聽見。”
雖然靜芬有些詫異,但是她已猜到,當(dāng)初她聽載湉說過,他有心愛之人,所以她略笑了笑,低聲問:“你看清那姑娘的模樣了么,是否水靈?”
翠元笑了笑,低聲道:“奴婢瞧她姿色很是出眾,對待寧公公也一直是微笑。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從衣著打扮來看,應(yīng)該是哪家的格格,小姐?!?p> 靜芬微微頷首,她看著前方的載湉,心中似乎有些不悅。她雖不喜愛載湉,但她是他的皇后,如今見他與別的女子相好,她竟有些嫉妒。
不禁有些擔(dān)憂,她擔(dān)心載湉會讓鈺舒入宮,若是鈺舒入宮,那么她在載湉心中,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即使從來沒有過,以后也不會有,但是她依然擔(dān)心,擔(dān)心她的地位不保。
大殿前,鈺雅眉?xì)g眼笑,喃喃自語,“皇上竟然如此英俊,他比我想象的還要讓人難忘?!辈唤闹邪底愿`喜,好似她已是他的嬪妃,不由得開始幻想,等她入宮后,要如何獲得他的恩寵。
她見到靜芬的容貌并不出色,她想,皇上年紀(jì)輕輕,定會喜歡容貌出眾的女子。雖然她的容貌,不出眾,但比起靜芬,還是有過之無不及的。
志凌見鈺雅一人立在那兒,呆呆的看著離去的儀仗,便走過去,打趣道:“四妹是瞧皇上瞧出病了么,皇上已經(jīng)走了許久,你還在這里發(fā)呆。我瞧四妹定是被皇上的英俊容顏,亂了方寸,故一直待在這里癡癡的看?!?p> 聞言,鈺雅拉回思緒,被志凌說的,臉頰有些紅暈,含羞笑了笑,低聲道:“三哥竟會胡說,我哪里有被皇上迷住,只不過初次見皇上與娘娘,心中有些好奇,故多看了一會,三哥可不要胡亂猜疑!”
志凌雙手負(fù)后,抿嘴笑了笑。見她含羞低頭,疾步離開。不禁心中納悶,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如此直白,還要故作矯情,女兒家的心思,甚是難懂。
他正含笑,看著鈺雅,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連忙扶起撞自己的人,定眼一看,是個姑娘,又連忙放開,道:“姑娘,走路還是要當(dāng)心一些,你撞到身體強(qiáng)健的在下,倒是沒事,若是撞倒老弱婦孺,可怎好?”
姑娘微微一笑,向他福了福身,低著頭,道:“多謝公子,方才實屬翎兒無禮。因有人正在追趕,只顧往前跑,不想?yún)s撞到公子。若是公子無礙,那么翎兒便先行一步?!?p> 說完,她抬起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繼而轉(zhuǎn)身,匆忙跑開。
那抹笑容,令志凌愣了一下,等反應(yīng)過來,已不見她的身影。他覺得她的笑臉,和鈺舒很像。不禁笑了笑,不知誰家調(diào)皮的姑娘,跑了出來。
見志凌看向前方發(fā)笑,鈺舒也看了一會,可是并未看出有何不妥。繼而探出頭,看向志凌,笑瞇瞇的問:“哥哥為何獨自一人在這里發(fā)笑?”
志凌笑了笑,道:“方才有一姑娘撞到我,我瞧她的性子與你相似,便多看了兩眼,故笑了笑。”頓了頓,又問:“可以回府了么,阿瑪額娘她們準(zhǔn)備好了么?”
“我就是來叫哥哥的,快走吧。”
下山的路上,志凌邊走邊問:“方才那公公找妹妹何事?我瞧他遞給妹妹一個物件,可是皇上送你的信物?!?p> 鈺舒點了點頭,從腰間取下載湉的玉佩,遞給志凌。
志凌接過玉佩,略看了看,復(fù)又遞給她。
她將玉佩放在手心里,笑著說:“寧公公說這是他帶了十八年的玉佩,從未取下過。他特意讓寧公公把它送過我,讓我放心,讓我明白他的心意?!?p> “之前每次見到他,我確實在他的腰間,見過這塊玉佩,卻不曾想,今日我成了這塊玉佩的主人。”
志凌側(cè)頭看著她,道:“皇上英姿風(fēng)發(fā),身軀凜凜,與坊間相傳并無差異。妹妹你能嫁這樣的人,為兄實在為你高興。我瞧皇上對你也是真心真意,方才在潭邊見他說喜歡你的眼神,還有那堅定的口吻,他的心里,定是非常喜歡你的?!?p> “現(xiàn)在還將這塊佩戴了十八年的物件,交給妹妹,想來皇上定是希望和妹妹長相廝守,恩愛白頭。”
停了一會兒,他蹙著眉,又道:“如今皇上還年輕,宮中除了皇后,又沒有其他嬪妃。若是他日選秀,宮中多了小主,不知他還會不會如此時一樣的待你?!?p> 鈺舒聽出他的擔(dān)憂,不禁笑道:“哥哥莫要擔(dān)心,我有這個自信能和他恩愛白頭。因為我們從相遇到今天偶遇,都那么與眾不同。我絕不會像宮中那些深閨怨婦,整天只知圍著皇上轉(zhuǎn)。”
“我要有我自己的事情和愛好,女子為何只圍著男子轉(zhuǎn)呢。哥哥,你說是不是?”
“我的妹妹就是獨特,想法如此新潮,難怪皇上會為你動心?!?p> 鈺舒沖他俏皮一笑,拽著他,跑向馬車。
紫禁城,帝后二人到達(dá)皇宮后,靜芬在向載湉跪安之際,低聲問:“皇上,今日潭柘寺的那位姑娘,可就是您說的心愛之人吶?”
載湉有些詫異,不過并未在意,緩緩道:“是與不是,皆與皇后無關(guān)?!?p> “皇上說笑了,皇上心中之人,自然與臣妾無關(guān),臣妾先退下了?!?p>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載湉心中有些發(fā)毛。繼而一陣北風(fēng)呼嘯,他掖了掖披風(fēng),不禁顫抖了一下身子,仿佛風(fēng)兒都在和他作對似的。
“皇上,外面風(fēng)大,還是快些進(jìn)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