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婚之日還有三天。
蘇淺推開房門,扶著木欄把手向樓下走去。卻見一熟悉的身影,站在茶桌前與珠兒談笑風(fēng)生。
“啊、這……”蘇淺有些發(fā)愣。
珠兒看到蘇淺,立刻笑臉相迎道:“茶茶,起來了?介紹一下,這是……昨天加入我們家族的許故淵?!?p> 蘇淺沒有看珠兒,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看著許故淵別著手,捏著一把墨骨扇,束得隨意的高馬尾,鬢角垂著如墨的發(fā)絲,帶著一臉的淡然,不緊不慢地轉(zhuǎn)過身來,對她微微一笑。
“……”蘇淺默不作聲地垂下頭。
“在下許故淵,姑娘……”
“蘇淺?!碧K淺像是想立刻結(jié)束與他的對話似的,搶過話回答道。
“喲,新成員?”正逢此刻,木桃也走下樓來,張口便搭話道。
蘇淺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抬頭沖過去,拉起木桃的袖角,扯著他邊喊著“我們出去跑商”,邊出了門。
“這……”
“看來……棘手哦?!敝閮簺_許故淵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向后廚走去。
傍晚,后院里,挽挽和珠兒倆人在閑聊。
“那許魔頭干嘛讓他進(jìn)來?。克皇嵌加屑沂伊藛??都被識(shí)破了他不尷尬???
“挽挽你想,他要是有家室,那家族他能說退就退嗎?”
“啊?可茶茶那天看到的是什么情況?”
“他就是幫徒弟演一場戲,結(jié)果剛好被看到,你就說巧不巧?”
“那他徒弟要是對他沒意思,找他扮自己夫君做什么?他也不動(dòng)腦子想想?!?p> “他但凡有這個(gè)腦子,也不至于會(huì)這樣啊?!?p> “他真的對他徒弟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
“有意思的話,會(huì)當(dāng)晚就斷絕師徒關(guān)系,跑來我們家族嗎?”
“噢,也是???,那也來不及了啊,茶茶馬上要和老木桃成親了啊。”
“……其實(shí)我覺得,他倆不合適啊。不知道茶怎么想的?!?p> “是嗎?”說完,挽挽不再接話,沉默地思考了起來?!安贿^確實(shí),他倆太突然了……”
夜幕降臨了。
蘇淺今天一整天,都在和自己的思想作斗爭。
許故淵成了自己家族里的族人,這意味著今后不管怎么特意避開,都會(huì)碰上面。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就有必要把事情說開。她也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躲著他,遮遮掩掩地不敢直面他,也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回客棧的路上,木桃又是千叮嚀萬囑咐,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說話,出門也最好遮住面紗,不要讓外人看到自己的樣子。
“你聲音這么可愛,被別人聽了去,怕是惦記你的人更多了?!?p> “你長得這么可愛,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再來惦記去?!?p> 蘇淺聽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疑問地回了一句嘴:“以前怎么沒聽你這么要求呢?”
木桃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道:“以前我們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們什么關(guān)系!你都要成為我夫人了,是吧?”
蘇淺眨了眨眼,默默點(diǎn)了頭。
但許故淵……也不是外人吧?是可以搭話的吧?
撇開死木頭的這些要求不說,她自己內(nèi)心,是很想找許故淵說開的。
不求理解釋然,但求一個(gè)坦蕩蕩。
想要的不止是個(gè)解釋,同樣也是為了給自己的感情畫個(gè)句點(diǎn)。
想完,蘇淺自嘲地一笑。什么感情啊,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
又到了深夜。
許故淵散著墨發(fā),曲著右腿坐在窗邊,背倚窗沿,望著殘?jiān)?,心里默默倒?shù)著蘇淺成婚的日子,右手食指焦躁地,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右腿。
突然,客棧二樓處,有一扇窗被打開,一個(gè)小腦袋探了出去。
許故淵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體。從這個(gè)房間的窗戶往外望,竟可以正好看到蘇淺的窗!
他仔細(xì)觀察著蘇淺。只見她雙手托著腮,烏黑的長發(fā)柔軟地搭在肩上,偶爾起陣風(fēng),故意搗亂似地吹亂她的發(fā)絲,惹得她只能淡淡皺眉,用潔白而纖細(xì)的手指挑開,再仔細(xì)地別在耳后。
許故淵靜靜地看著,竟然有些出了神。
她此刻在看著什么?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又有心事了?會(huì)不會(huì)因?yàn)樽约旱鸟R虎大意又磕著絆著了?木桃這兩天有沒有為難她?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可以,想沖上去一股腦地問她,而不是只在這干想。
如果還可以,還想再摸摸她的頭,趁她不備再將她抱起來,看著她因?yàn)楹ε露s在自己懷里的樣子,然后再暗自竊喜。
想到這兒,許故淵忍不住笑著低了頭,眉眼含情,抿著唇,笑容卻止不住地在臉上蕩漾開來。
一想到她,眼里的溫柔便泛濫成水,融化了至今以往的冷陌,沖淡了平日的寂寥,柔軟了這顆只為了活著而跳動(dòng)的心。
好想近距離地看看她。
許故淵閉上眼,心里百感交集。他又緩緩靠向窗沿,微皺著眉睜開眼,看到了同樣也在看著自己的蘇淺。
還沒來得及高興,蘇淺便像是受了驚似得,身體一震,立刻縮回了腦袋關(guān)上了窗。
“……唉?!?p> 許故淵呆呆地看著緊閉的窗,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邊的蘇淺,則是靠著窗正下方的墻,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腿,蜷縮成一團(tuán)。
只是看了許故淵一眼,心臟就不受控制地跳得生疼。
說起來,自己從來沒見過那樣的許故淵。
他是那樣安靜地,閉著眼倚靠在窗邊,著一身素色上衣下襟,頭發(fā)隨性地散著,任憑月光灑在身上。
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幅畫。
靜謐的夜,連秋蟬都不忍打破這份屬于他的寧靜。
蘇淺將頭深深埋進(jìn)手臂里,最后終于是放棄了內(nèi)心的掙扎,認(rèn)輸般地自言自語道:
“我果然……還是喜歡許故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