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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如墨

第二十五章流雁殤山

潮汐如墨 敬紫 3744 2020-10-16 23:18:17

  武帝使人抱起小北放在帳里的裘絨上,挑了燭光細(xì)細(xì)的看小北模樣。

  這個孩子真會長,鼻子和他一樣,小嘴又是很像自己,特別是額頭瑩白光潔。

  心里不禁的嘆了口氣,想著自己年輕時多么喜歡和他花下賞月。而他偏偏不敢去和旁人說喜歡自己,偏偏讓自己主動。

  武帝坐在燈下繼續(xù)把手里的事情處理完,已是半夜。

  抬頭發(fā)現(xiàn)裘絨上的小北醒著了,黑漆漆的眼睛笑瞇瞇的望著她。

  “你是個好人,為什么有那么些的人說你是魔頭呢?”小北乖乖的輕聲問她。

  武帝也是納悶的樣子回她:“是啊,也許是我殺的人太多啦。他們要報仇吧,報仇總是要找些理由的。”

  小北還是想不透的問:“可是你若不去做這件事,也會有別的人會去做呀!他們要的東西也和你一樣,難道他們就不殺人嘛?”

  武帝揪著眉,驚奇的看著這個稚嫩的孩子。這話說得有些不善良,可又是很有道理。

  “你會為了你自己的目的殺人嗎?”聲音里有笑意,也有些威嚴(yán)。

  “不會,我不想當(dāng)皇帝。也不想做大事,我就想做小北。”小北風(fēng)輕云淡笑著。

  “咦?那你怎么會想到做事和殺人呢?”武帝有些奇妙的看著小北窩在裘窩里,像只小奶貓。

  “書上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心里的所想一定會潛移默化的教你去做,那就要付出自己的一些東西。比如善良!

  你不殺伯仁,伯仁也會因你而死。這就是心惡!強(qiáng)求一個不服你的人意志,得到的適得其反。

  做了事的人,手上都會有留下的痕跡,為了讓別人相信自己沒做過,就會繼續(xù)掩蓋。

  現(xiàn)在那些人虎視眈眈只看到你的政權(quán),忘了孤單的你在什么情況里活著的?!?p>  武帝沉思片刻,溫聲的說:“我殺了你母親,你不恨我?”

  小北說:“你那時也在防著別人的暗箭。”

  武帝眉睫輕挑,又問:“我殺了鳶王和王妃,是慶王的父親母親。你嫁與他,不怕他生悔?”

  小北說:“我卻救了鳶都一城的人?!?p>  武帝站起問道:“我若悔了呢?”

  小北明亮清透的說:“你說過,讓我知道你是誰。這就是你多年在殺戮里滾爬出來的尊嚴(yán),你不會反悔的?!?p>  武帝竟有些趔趄,看著小北的眼睛說:“今天有一個人也是要?dú)⑽业?,我確是養(yǎng)大她的人?!?p>  小北歪歪頭,好笑的看著武帝的無措像個孩子:“我也是你養(yǎng)大的,是你恩澤的。她若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和你沒關(guān)系,是她心里的東西你是躲不了的?!?p>  武帝一手握住小北的胳膊:“那這個人也是這么多年始終提醒我,你還在的人呢?!?p>  小北依舊清清爽爽的說:“龍生九子各不同,只有一個坐上尊。你改得江水倒流,改不了紅日西升?!?p>  武帝拍手無言,掃了眼黑暗處說:“告訴他們,不要動她。”燭影又是虛晃。

  武帝實(shí)在有些欣慰,原本想著的要解釋什么又不想說啦。肩上松了許多,坐下靠近在小北旁邊的軟塌。心里想自己是愛了這個孩子,是柔軟了。

  難道自己老了,所以總是想起那些離開的家人?

  “你怎么看朝堂上的人?”武帝又有些不死心的問了。

  “我不會看,是你坐在上面看他們的?!毙”毙χ氖?。

  “好,他們怎么看我的?”聲音里有了期待。

  “嘿嘿,原來你也怕別人說你呀。不要管別人的嘴,是你今天說的。事情不能反復(fù)的拿出來論理,做過啦也是順應(yīng)那時的。好與不好沒有人心里會為你立碑篆字,自己心里覺得好才是好的!”

  小北認(rèn)真的回答,摸摸她的頭發(fā)。

  不知誰啥時候把賬內(nèi)的燭光調(diào)暗了些,武帝一晚睡得很踏實(shí)。

  齊玉鉞和傅子睿從武帝帳內(nèi)出來后,倆人互相細(xì)看舒口氣,笑的小心翼翼。

  跟著武帝派的人進(jìn)了一處帳房休息,又細(xì)看對方的裝束。

  “你是傅子睿?傅濟(jì)敏的女兒?”

  “那你是齊玉???”齊玉鉞沒有回答,只是默認(rèn)。

  齊玉鉞輕聲輕語的說:“我見過你的小象,小北嫁過來的那天?!?p>  傅子?;艁y的跳起,輕手輕腳的看了一圈:“呀!你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有婚約嗎?”

  兩個人也被自己的神情逗笑了,齊玉鉞一下又結(jié)巴了,不會說話了。

  好在覃葉城這時進(jìn)來,把他們嚇了一跳。

  覃葉城也不管倆人的尷尬,看著倆人問道:“小北呢?她怎么啦?”

  他還不知道齊玉琛出事了,深怕小北回不來,沒法向齊玉琛交代。

  齊玉鉞也是有點(diǎn)吃驚武帝和小北對話,他也看著傅子睿等她回答。

  傅子睿很是委屈的說:“我也沒聽清她們有啥謎語,好像你要進(jìn)來時帳內(nèi)有點(diǎn)亂,武皇說了一句話像似要我娶了什么的?!?p>  齊玉鉞一下明白了,小北說不費(fèi)一兵一卒換一座城。

  可是慶王和傅子睿是有婚約的,這是父王的遺命。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是慶王,又是武帝要小北嫁的人。若是那樣也對不起姑父,更對不起哥哥。

  哥哥是喜歡小北的。雖然從沒說出口,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覃葉城這時想起什么似的,吸了一口涼氣看著齊玉鉞,知道這不是齊玉琛。狐疑在自己心里升起,眼睛也是濕潤的看著齊玉鉞。

  直到齊玉鉞搖了頭說:“哥哥已經(jīng)僵化了。”

  齊玉琛被送走后,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也不知小北和傅子睿她們的計(jì)劃怎樣,更是不知前頭的路怎么走了。

  有一個人做燈塔時,方向永遠(yuǎn)都是正確的。

  黑羽看著李靖張了張嘴,擠出一句話:“我想知道她們的計(jì)劃!”

  覃辛城涼涼的說:“他們是送死去了?!?p>  小北的計(jì)劃是要自己做餌,誘出突厥王子,用他們換鳶都平安。

  傅子睿也把自己加上去,她和小北說這樣勝籌更大。

  于是寫信給了覃辛城,說與他聽。

  其實(shí)開始這個計(jì)謀沒有勝算的,小北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少的,自己還不夠資格去要挾別人。上山時正好突厥人來試小北,小北也就將計(jì)就計(jì)。

  覃辛城知道武帝也是頭疼殘余突厥人的抵死頑抗,聽到小北的計(jì)劃正中了下懷。

  小北知道反正都是死,就死個值得。于是兩人在海邊密謀完,就等覃辛城的回信。

  當(dāng)夜小北沒有回慶王府,等覃辛城給了消息,知道可以啦。

  第二天就和傅子睿一起回了王府,當(dāng)然王府誰也沒想問小北,父母同時去世任誰都很難過的。

  覃葉城是覃辛城請去幫忙的,備戰(zhàn)期自己是糧官不能擅離職守。

  黑羽好像還是沒有明白,像看啞謎似的。

  覃辛城看著父親說:傅子睿冒充齊玉琛,他們都是去送死的。

  幾人明白德武將軍為何沒有和齊玉琛說清楚,他是說不出口啊!這么多的男人,偏偏要倆女娃去換生死。

  黑羽不知道齊玉琛就是慶王,但被他在病重時還急于去救她們感動。這就是傅帥說的救人,不管救出還是失敗,這份情是真誠的。

  他看著覃辛城說:“我去吧,我去淄洲探聽情況,因?yàn)槲沂橇?xí)慣刺殺和探聽的人。

  黑羽告別眾人,抄近路向淄洲潛行。

  采薇還在悲哀里想著以前,就聽外面有人吵嚷。出來一看嚇了一跳,恍惚的還以為齊玉琛回來了。細(xì)看眼睛和頭發(fā)是不一樣的,這是齊玉鉞追來了。

  覃霈也是坐下站起的焦慮,他想勸回齊玉鉞,又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孩子是對的。

  大周打完突厥,鳶都也是圍城,等,永遠(yuǎn)都是劣勢的。

  齊玉鉞森冷的看著賬里的人:“你們就這樣的看著兩個女孩去救我們這些男人嘛?她們也是命,一城人也是命,一條命也是命,不分貴賤!”

  覃辛城大贊一聲:“好!”

  德武將軍也是無語的聽著,都是命??!

  齊玉鉞快馬加鞭的趕到邊境,天黑時看到前方有亮的地方,遲疑這陣勢有玄機(jī)。寥寥幾人,站的方位確是互補(bǔ)的。

  一處大帳燈火玄黃,滲出官家才有的氣勢。他也不吩咐隨從,腳下使力一蹬馬鐙旋轉(zhuǎn)身體沖過去。

  他知道這時候偷襲只會給里面的人加重猜忌,只有大方的拜訪。

  武帝是殺父仇人,但那些時日誰也不能說誰是對的。都站在自己的立場看,不分對錯。放下自己的仇恨,救下更多的人,值了!

  他不管那些人怎樣攔截自己,以最準(zhǔn)確的步子跨近帳篷,高喊:我是慶王!

  覃葉城想知道齊玉琛的情況,又不敢問,眼睛里全是急躁。在大周的營帳里有些還是不能說的,幾人就這樣坐著等到天亮。

  小北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是窩在武帝懷里的,這種味道很久沒有了。是一種母性才有的溫暖,她貪婪的嗅著。

  武帝好笑的點(diǎn)了她的腦門,笑道:你是猴子嗎?要掛在我的身上嗎?

  一個人也是忍不住的“噗呲”一聲,武帝看了一眼,那人恢復(fù)了無欲無求的狀態(tài)。

  洗漱完,幾個年輕人再次被叫到賬里。武帝環(huán)視一下,心里欣慰。這幾個孩子至親生死都和自己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們的眼神里就像寬恕和慈悲。自己以后也當(dāng)注意,殺!只是一個開始,放才是更好的結(jié)局。

  武帝問慶王:“你要以和方式娶小北?”

  小北急色的瞧著齊玉鉞,她怕他說不娶。那就不好了,武帝是一個皇帝,說話可不是玩的。

  齊玉鉞爽快的說:“您錯啦,是我嫁給小北!”

  武帝一聞也是愣住,隨即明了。這個孩子真聰明,這鳶都就平安了。

  她拉著小北的手,看著這個一直兢兢戰(zhàn)戰(zhàn)活著的孩子,心里還是酸了。

  她解下一塊玉佩,看著慶王說:“我在,小北安全!小北在,鳶都安全!”回頭把玉佩戴在小北腰間。

  隨行眼尖的人看出那是一塊龍鳳紋雙面玉佩,心里不得不服這個大膽的女孩。

  武帝臨走時要小北記住她昨晚說的話,要防著那個人。

  小北眼淚使勁的憋住,還是追了幾步方停下。這個世上和她有關(guān)系的人,也只能見這一面啦。

  至于那個人,一直利用自己存在的人,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小北有些惆悵的看著齊玉鉞和覃葉城,拉著傅子睿說:“我們不用死啦,至少現(xiàn)在不用?!?p>  再次回頭看著空空的大路,就像夢魘一樣的沒了。這和自己想的,做的也是不一樣。

  齊玉琛教她的:“真性有為空,緣生故如幻,無為無起滅,不實(shí)如空花。

  都是空的,求來何用?

  她搖搖頭,掩去悲傷。問齊玉鉞:他呢?他還好嗎?

  齊玉鉞悲傷的看著小北的眼睛:“他被黑蛇背上了壽山啦!”

  小北不想哭,眼淚轉(zhuǎn)呀轉(zhuǎn),為什么自己要保護(hù)的東西都一件一件的離開,消失。

  覃葉城把幾人的馬匹喂好,又和齊玉鉞在邊境處巡視完。幾人再次往回看了一眼,大路空空。

  馬蹄歡快響起,他們要去見箐蘭居的那位客人。還要去謝謝那個嫵媚的老板,他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小北在馬車?yán)锩衽?,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人。

  壽山的云霧比往常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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