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因為工作原因來到我所在的城市出差,晚上,我們相約著小酌一杯。
“這么多年了,怎么還不打算結(jié)婚?還在等?”我淺淺地喝一口杯中的酒,回去還要寫東西,我并不打算喝太多,他見我只是淺嘗一口似乎并不滿意,盯著我,眉頭微皺,無奈,我只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樣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開口道:“你不也是孤單一人,為什么也不結(jié)婚?”我抬了抬左手,讓他看到小指上的戒指,他說:“還帶著呢,大學(xué)畢業(yè)這么久了,一個想能讓你有結(jié)婚沖動的都沒有?”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我是個典型的不婚主義者,因為父母婚姻的失敗對我的影響很大,但他不是,他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里,于是我問道:“你爸媽該催你了吧?”他說:“催了,也許不久后我也會找一個人結(jié)婚吧。”我笑道:“不等了?”他道:“不等了,而且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過得很幸福?!蔽乙汇?,脫口而出道:“對不起?!彼坪跤X得很奇怪,道:“干嘛要道歉,她結(jié)婚我還去了呢,她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覺得很開心啊?!蔽乙卜磻?yīng)過來,他倆又不是決裂了,但我依舊為他感到遺憾,我知道從高中算起到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喜歡她快十二年了,我問道:“你后來向她告白過嗎?”他答道:“這個算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吧,不能告訴你?!蔽覀z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又開始跟我講述起了那個我已經(jīng)聽過許多遍的他與她相遇的故事。
他倆第一次見面是在高中時期,她在開學(xué)之后的一個星期才來到班級,一個人坐在班級的最拐角,面容姣好,但臉上還有一點淡淡的淤青,聽班上的同學(xué)說是因為在校外跟別人打架被通報了,在家休養(yǎng)了一個星期,頓時他對這個扎著馬尾的女孩感了興趣,他想象不到這么漂亮的女孩打起架來是什么樣子的。于是,他總是時不時的注意著她,他發(fā)現(xiàn)她在班里好像一個朋友都沒有,也許是因為打架事件,班級里的女孩都有點疏遠她,而去搭話的男生則是被她用冷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后來大家也不自找沒趣了,仿佛將她孤立在班級之外,很快她就有了一個“冰雕”的外號,她似乎也并不在意,總是在忙自己的事。他想上去搭話,但倆人實在是沒有什么交集,根本找不到話題,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她那冰冷的眼神,說實話,見她那樣瞪別人時,那眼神,他也害怕。至于“冰雕”這個稱呼他不喜歡,他覺得她這么漂亮怎么也該叫“冰美人”吧。
倆人的世界一開始并沒有交集,直到那一天,他因為一些事回家晚了,在回家的路上,他路過了一個小公園,公園只有幾座假山和一個小亭子,而她正趴在亭子里的桌子上,他走上去問她怎么了,回應(yīng)他的也是那冰冷的眼神,果然那眼神讓他也覺得害怕,可他還是問道:“你怎么了?”她答道:“打架了。”語氣冰冷。他問:“因為什么???”她答:“不用你管,看那人不爽而已?!币娝辉刚f,他也不打算追問,于是他說:“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她道:“沒有,你快回去吧。”見她不愿在跟自己羅嗦,他也只好選擇離開,就在轉(zhuǎn)身時,她喊道:“等等,你有吃的嗎?”“???”他沒反應(yīng)過來?!坝谐缘膯幔俊彼謫?。他摸了摸口袋,拿出根棒棒糖,道:“有糖你吃嗎?”她則一臉嫌棄的看向他,道:“你還吃這個?”他則有些尷尬道:“提神的,提神的,你吃嗎?”她道:“貓不吃糖?!薄柏垼俊彼麤]明白,就在他不解時,她扔給他一枚一元硬幣,道:“麻煩幫我買一根火腿腸來,我想歇一下,謝謝?!薄芭?,好?!彼泵θベI,回來之后,她將火腿腸撇成一小節(jié)一小節(jié)的仍在地上,幾只野貓跑出來將其叼走。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他覺得那笑容讓那原本美麗的面龐更添幾分顏色。她說:“剛剛看到一個男生踢了它們一腳,于是我也踢了那男生一腳?!彼C然起敬,道:“女俠!”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回家了,女俠明天還要給它們報仇呢?!币娝^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他留在原地凌亂,明天她居然還要報仇,但就是那時他確定自己是喜歡上充滿個性的她了。
第二天放學(xué),他無論如何也要跟她一起回去,又走到了那個公園,三個男生將他倆攔住,他本想好好交涉,誰想她居然率先一腳向昨天踢貓的男生踹去,見已經(jīng)動起手來,他只好從書包里拿出了一樣武器,是他專門從家里帶的,一本紅色的加厚的《漢語大詞典》,掄了上去,看到他手里有了武器,她便一把搶了過去,見人就揍,她將詞典揮得虎虎生風(fēng),見她威風(fēng)凌凌的樣子,他居然都有些不敢靠近了,但還是不由得感嘆道:“真猛??!”
她居然真的將三人打跑了,坐在公園的亭子里,她說道:“你還帶個詞典,可以啊?!彼靡獾溃骸斑@就是知識的力量?!彼溃骸斑@是個好東西啊?!钡诙?,她將他拉到一邊,將書包拉開給他看,他見到書包里正躺著那一抹紅色,他無語地看著她,她則道:“你說的,知識的力量。”至此,二人的關(guān)系更進了一步,看著對別人冷冰冰的她總是對他露出笑臉,這也讓班里的人嘖嘖稱奇,而且在他的影響下,她也很少再去打架了,至少不是她一個人動手了。
時光荏苒,到了高三時,他的成績很好,而她的成績一直在本科線徘徊,他便主動幫她補習(xí),她嘲笑道:“就你還幫我,你以為你全班第一啊”他成績不錯,但不管怎么努力,卻從沒考到過第一名,她一直借此嘲笑他,稱他是萬年老二,他則道:“那也是全班第二,總之比你強就行?!彼溃骸澳銏蟮膶W(xué)校我考不上的?!彼溃骸安辉囋囋趺粗?,我對你有信心,對我自己更有信心?!彼溃骸翱晌覍δ銢]信心,等你什么時候考第一再說吧?!彼蝗坏溃骸澳闶遣皇窍矚g我,不會打算到了大學(xué)跟我告白吧,先說一下,你不是我的菜,上了大學(xué)我也不會當(dāng)你女朋友的?!彼麤]想到她會突然這么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但還是強忍著失落說道:“彼此彼此,你這么暴力,估計也沒人要你,我只不過不愿看你成為社會廢人罷了?!?p> 她還是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學(xué),由于選擇不同的專業(yè),他倆見面的機會也少了一些,而我也是那時認(rèn)識的他,我們分到了一個宿舍,作為宿舍里的“黃金單身漢”,室友都急著給他介紹對象,想將他推銷出去,而他每次都回答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后來我們也認(rèn)識了她,我發(fā)現(xiàn)他看她的眼神里總是多了一份溫柔和一份失落,我們問他,是不是喜歡的人就是她,他承認(rèn)了,我們鼓勵他去告白,他說:“她不喜歡我?!庇腥藢λf愛情需要爭取,他說:“我怕她未來因為我不快樂?!彼刂欠輴垡舛冗^了整個大學(xué),她倆總是打打鬧鬧,但在愛情方面卻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喜歡她,她知道他喜歡她,但她對他的感情始終無法上升到愛,她說服不了自己,所以總在無意間拒絕他。
大學(xué)畢業(yè)那晚,我們宿舍喝得大醉,我們攛掇他讓他給她打電話告白,憑借著醉意,他真的打電話給她了,電話里他說了很多關(guān)于她的事,我們讓他趕快趁這個時候告白,他突然在電話里說道:“未來,我們可能就不會在一個城市里了,愿你的每一天都幸??鞓?。”說著便掛斷了電話。我們焦急的責(zé)怪他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他道:“對她說喜歡于我來說了太輕了,對她說愛于她來說太重了?!闭f罷他哭了,我第一次見他哭的那樣撕心裂肺。
他又跟我說到,后來他們真的去了不同的城市,卻依舊還是會時常見面,但她始終沒有愛上他,他也沒有放棄,覺得總有一天他與她之間的感情會變成愛情,突然有一天她告訴他,自己愛上了一個人,一個讓她愿意托付終身的人。他告訴我那天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天,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那個城市,自此,他們雖然還保持著聯(lián)系,但彼此之間已經(jīng)很少見面了,直到有一天,她問他能來參加她的婚禮嗎?
聽到此處,我開玩笑道:“我要是你,就在婚禮上把新娘搶走?!?p> 他道:“你電視劇看多了吧,那是她最重要的時刻,她老公對她也很好,看得出很愛她,他倆很幸福?!?p> 我說:“如果你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她過的不好呢?”
他道:“那就在婚禮上把新娘搶走!”
說完我倆都忍不住笑起來,我想回去肯定也寫不出文章了,索性也就放開喝了。我倆一杯接著一杯,他突然對我說到:“你知道嗎,她對我說,那天接到我的那個電話后,自己哭了很久……”
我問:“喜歡一個人十幾年是什么感覺?”
他說:“就是每次見到她時都像第一次見到她時心跳漏了一拍?!?p> 那晚我們兩個喝得大醉,也不知是誰送誰回去的,后來他工作完成要離開了,我去送他,在分別前我祝他早日找到另一半,他對我說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個你愛的人,愿那個你愛的人也愛你。”
M明顏
短篇會時不時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