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過客
原本的立威+奪回陳朵，突然變成了教師辦公室里的常見情節(jié)。
廖忠揮退了手下人，這個房間里只有他、柳擇言和陳朵。
“好。那么第一個問題……陳朵，你想回去嗎？回到那個什么暗堡里……”柳擇言在之前與陳朵逛街時的交談中已經(jīng)大致知道了陳朵的情況，此時正好對癥下藥。
陳朵沉默了一會兒：“不想……我不想再回去那里了?！?p> “嘖，小丫頭片子說什么呢?！绷沃矣悬c(diǎn)坐不住了。
“這位家長請你冷靜?！绷鴵裱云沉艘谎哿沃遥^續(xù)提問：“給你一個選擇……廖叔身邊，天下會，自己租個房子住，你想住哪里？”
“我的身體不穩(wěn)定，會給很多人都造成麻煩……”
“那是你廖叔和我應(yīng)該考慮的事情，你需要想的就是你想住哪里?！?p> “我……”陳朵看了一眼廖忠那邊，又看了看柳擇言。
“我……我想……我不知道?！?p> “好，那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呢？桂林山水、北海銀灘、德天瀑布……”
“……湖南?！?p> “啊？”出聲的是廖忠，此時的他一臉疑惑，搞不懂陳朵為什么會突然扯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
“你說湖南的臭豆腐很正宗，所以我想去湖南?！标惗湔J(rèn)真地看著柳擇言，眼中閃著小星星。
“哈……懂了?！绷鴵裱酝蝗宦冻隽宋⑿Γ僖淮螁栮惗?，“今天那張大床好睡嗎？”
“嗯，軟軟的，很舒服?！?p> “想天天睡那里嗎？樓下還有小賣部……”
“想！”陳朵果斷答應(yīng)。
“很好，跟我走吧……”柳擇言牽起陳朵的手。
“？！！柳擇言你這是拐賣你知道不？！”廖忠有點(diǎn)慌，這怎么幾句話就被拐跑了？
“廖負(fù)責(zé)人……能給我這孩子過去的資料嗎？這是我的微信號?！绷鴵裱噪S手拿起酒店附帶的鉛筆，在餐巾紙上寫下一串號碼，“放心，不會為難您，只挑能給的給我就好了。知道她具體是個什么情況我才好一對一輔導(dǎo)?！?p> “至于這孩子……最終結(jié)果不敢說，但怎么著也會比現(xiàn)在要好。我再怎么說也是考了教師資格證的?！绷鴵裱哉f完開門，門外十余個異人都已經(jīng)把家伙拿在手里躍躍欲試了。
柳擇言一只手牽著陳朵，一只手已經(jīng)扣在了背后七宗罪的開啟旋鈕上。
“廖總負(fù)責(zé)人？”
“讓他們走……朵兒啊，你先跟著他，廖叔過幾天就來看你，啊。”
陳朵看看廖忠，輕輕點(diǎn)頭：“嗯?！?p> “柳擇言……記得你說過的話！”
“不勞費(fèi)心?！绷鴵裱誀恐惗渥哌^人群，目不斜視。
深夜，柳擇言正在翻廖忠給他發(fā)過來的，關(guān)于陳朵過去的資料，突然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治療陳朵⊙?⊙”
“你怎么知道的？”
“同事之間的相互關(guān)懷！(☆_☆)”
“我信你個鬼?！?p> “說說嘛，說說又不會掉塊肉?！?p> “很簡單……”柳擇言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開始打字，“今天我問她想去哪里，她的答案是湖南，因為我隨口說過湖南的臭豆腐很正宗，這成了她心中唯一的牽掛；加上之前逛小賣部，逛品牌店，接觸了廖忠這個人，我敢打賭他除了任務(wù)之外從來沒對陳朵提起過外面的事。”
“表面上看廖忠對陳朵確實很好，照這么發(fā)展下去，公司借陳朵這把刀清除不法分子，陳朵能獲得在外部世界活動的權(quán)利乃至正常人的生活，廖忠能借著陳朵給他立下的功勞越坐越穩(wěn)……但是這個過程缺失了一環(huán)?！?p> “（⊙_⊙）”
“陳朵她認(rèn)識一切，但一切她都沒有真正接觸過。在今天之前，所有的東西對她而言都是停留在卡片、書本上的概念，都與她很遙遠(yuǎn)，她認(rèn)得出這些是什么，但她對這些東西沒有一絲興趣。她之所以記憶這些東西，不過是‘廖叔的任務(wù)’罷了。”
“所以我能用一張柔軟的床和幾包薯片把她拐跑，會因為一塊臭豆腐想去從未聽說過的湖南，因為這是她真真正正握在手里的東西，這是她真真正正在嘴里品嘗過的味道。廖忠許諾她自由和健康，許諾她正常人的生活，可唯一給她買過的東西就是那對耳環(huán)?！?p> “連狗都知道搖尾巴會有骨頭……許諾那些富麗堂皇的鏡花水月之前，他倒是先給她一塊充饑的餅啊?！?p> 柳擇言打字打著打著，突然發(fā)覺對面的二壯沒了回復(fù)。
“……還在嗎？”
“在吶在吶，你真厲害〃?〃”
“廖忠教給她理論，可沒教給她情感。對于不懂車的人來說大眾雪佛蘭QQ奇瑞和奔馳寶馬法拉利蘭博基尼一個樣，四個輪子都會跑?？傻饶阏娴淖谶@么一輛車上，聽著別人告訴你這輛車多么多么好多么值錢多么有身份品味……你才會開始注意到這輛車。而在此之前你并不覺得你父親送你的這輛跑車有什么好，甚至覺得它的敞篷有點(diǎn)漏風(fēng)?！?p> “等一下！不是在說餅嗎？怎么又扯到三觀上面去了？(?●皿●)?”
“把這段話換成茶也是一樣，不懂茶的人喝什么茶都只能感覺到一個字：苦?！?p> “……你身邊有茶葉不？|???)?”
“很晚了，茶葉提神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誰讓你提茶的(?????)”
“有機(jī)會的吧，有機(jī)會我?guī)ш惗淙L試一下廣東早茶……”
“小姑娘會瘋。_(:*?∠)_”
“畢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嘛?！?p> 當(dāng)年，藥仙會抹殺了陳朵的天性，讓她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后來，廖忠教她常識，讓她一步一步接觸外部環(huán)境，看似是在為她好，可這從本質(zhì)上……只是從一個牢籠，換成了一個更大的牢籠！
她的吃穿用度，她的一舉一動都是被人安排好的，沒有偶遇沒有意外，一切都是定好的。陳朵只需要沿著這條路走到終點(diǎn)。藥仙會也好，臨時工也好，“完成任務(wù)”就是她活下去的意義。
可她的感情早就開始生根發(fā)芽，這個口子是廖忠利用那一群孩子親手給她撕開的。
撕開了之后呢？
陳朵不知道那么多，不知道廖忠為了她煞費(fèi)苦心，對她而言的改變僅僅只有“做任務(wù)時可以說話了”而已。她的一切依然還在別人手里，她就是為了完成任務(wù)而存在的。她甚至不敢問上一句“今天的牛肉面真好吃明天能做一樣的嗎？”
在今天之前，陳朵看這個世界，就如同一個過客看風(fēng)景。
而今天，她正視了自己的感情，壓抑不住自己的沖動，想叛逆地在這道風(fēng)景上刻下一句“到此一游”。
可這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柳擇言想讓她愛上這道風(fēng)景，在這搭個木屋住下來……成為這道風(fēng)景的一部分。
陳朵……歡迎來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