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酒已灑,燈未滅,人亦飄零了許久。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凡一劍已從徹骨噬魂的悲痛中緩過來,只余下淡淡的悲痛縈繞于心中。
就像餓了許多日的人聞到炊煙,但知道不是自家的,心中是悲苦無奈。
想人想的厲害的時候,也是淡淡的。
我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里,看見最美的風景。
生活的樂趣還在于,你昨日的最大痛楚,極可能會造就你明日的最大力量。
自從這生死一別之后,他的修為更加精進一步,已可將風月劍氣凝成實質,就像是一柄風月凝成的無尚之劍。
世間百態(tài),有歡樂,有淚水,有出生,有死亡,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軌跡,發(fā)生在同一天,甚至同一個時刻。凡一劍突然有一種頓悟人生的感覺,人生起起伏伏,跌跌蕩蕩,凡事不要太執(zhí)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機關參透,萬慮皆忘。有時候,灑脫倒也是需孤涼心境襯托。
人生碌碌,競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shù),得失難量。
世間有許多事殊途同歸,無敵的盡頭是空無一人的空,是萬般皆苦的孤寂。
凡一劍似乎觸碰到他父親所言的極境之上的更高境界,可是似乎又感覺有些不對,就像他曾經(jīng)以為無所不能的神一般的父親,孤冷絕傲一心向道,似乎完全絕情絕性的全身心浸入劍道一途的仙神一流的人物,卻依舊抵不過陰謀詭計,堪不破愛恨情仇,掙不脫生離死別。
更不提凡一劍父親臨死前所言偏離劍道極境已遠,他的冷酷絕情之道似乎已走進偏途,還有最后留下的書信中所留下的布局的伏筆究竟應在何處,一切的一切都只差一把關鍵的開鎖的鑰匙,而現(xiàn)在的線索皆指向他的師傅——涂老爺子。
線索匯聚之處,了結因果之所。
一切開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終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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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雪低薄暮,疾雪舞回風。
座座山峰,看不見飛鳥的形影,條條小路,也都沒有人們的足跡。整個大地覆蓋著茫茫白雪,一個穿著蓑衣、戴著笠帽的老漁翁,乘著一葉孤舟,在寒江上獨自垂釣。
置孤舟于千山萬徑之間而以一老翁披蓑戴笠,兀坐于鳥不飛、人不行之地,真所謂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矣,何足為輕重哉?江寒而魚伏,豈釣之可得?彼老翁何為而作孤舟風雪中乎?世態(tài)寒涼,宦情孤冷,如釣寒江之魚,終無所得,唯愿者上鉤而已。
風更疾,雪愈大,這老翁所釣的魚兒也終于珊珊來遲。
蒼茫的江上一葉孤舟飄飄蕩蕩順流而下,扁舟之上依稀立著一個人影,由遠處的一個小黑點慢慢清晰,那少年緩步走下小舟,站在垂釣老翁的面前。
垂釣老翁落滿積雪的頭顱緩緩抬起,盯在舟上。他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訝異,小舟挺立,船頭一人當風而立,是位二十馀歲的少年。他身上穿的是一襲白衣,只是已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風塵、萬里征途,白衣已經(jīng)敝舊不堪,卻依舊整潔。
垂釣老翁卻并沒有看這些,他的目光盯在那少年的臉上,似乎一時之間,有些不可置信。
月色如水,照得那少年微散的長發(fā)泛起一陣極幽暗的藍光。長發(fā)下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長久的跋涉的風霜都未能淹沒他的風采,但垂釣老翁的目光并沒有在他臉上多做停留,深深吸引他的,是那少年的眸子。
這雙眸子生的并無特異之處,更沒有特殊的顏色,卻宛如兩泓深潭,古鏡照神,其中竟彷佛有一種洞悉天地間一切玄異的成熟與睿智——無論星辰變易、四時交替,萬物生衍,陰陽運行一切的奧義都可這樣的神光中得到解答。
也許,傳說中大圣大智在死亡面前,回顧自己一生高山一般巍峨的節(jié)操,滄海一般深廣的思想,最後對死亡坦然一笑的時候會有這樣的目光。也許西天極樂凈土那高聳入云的靈鷲山的佛祖在為蒼生思索一切苦難的時候,會有這樣的目光。然而這目光同時卻又如此清澈,宛如第一次打量這蕓蕓世間的孩子,還未來得及沾染半點俗世的雜質。然而,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竟來自同樣一雙眸子中!
來人正是凡一劍,他身上的風月劍氣如有實質,卻一直隱而不發(fā),神情清澈,似是無喜無悲,看見這老翁只是熟稔的寒暄:“好久不見了,師傅!”
垂釣老翁最后細細的打量著凡一劍,開口輕嘆:“好,很好,你果然是非常好。”
凡一劍卻似被勾起好奇心:“怎么個好法?”
垂釣老者看著手里的魚竿,似乎是想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你不是一把好劍,卻能夠越煉越淬。你同你父親相比,不是勝者,不是人上人,不是神,而是一把劍。我說你不是一把好劍,實則確是最好的劍。”
凡一劍似乎愣了一下,看了一會垂釣老翁認真問道:“哦?愿聞其詳?!?p> 垂釣老翁只是坐著身形未動,目光順著江面望向遠方,聲音跟著落雪一樣清遠:“不同于高坐云端俯視眾生的你的父親劍神,你不狠,不決絕,不會不顧一切。你父親可以是魔,可以是神,也可以是魔與神的混合體。但你凡一劍只能是人,而且是宛若仙人的人。他不會讓我們仰視,他會微笑地看著你,向你伸手,給你溫暖。就像二十歲的少年,有著干凈柔軟的頭發(fā),溫和明媚的雙眸,從我們的江湖歲月里,縱橫而過。他是一個人,所以他有軟肋,有情感,所以他不是一把好劍。但是他能夠超越人的身份,歷萬難而不屈,白衣袂袂,飄然出塵,一步一步在枷鎖中尋找自己,超越自己,所以他能越煉越淬,實則更是一把好劍。這是劍神不能和他相比的。劍神是人人皆知的天人。但凡一劍是一劍一劍磨刻出來的,不同于劍神的處處完美,橫壓一世的天下第一,這就是凡一劍,不是天人,卻敢為天人?!?p> “所以,這就是你口中的我?那么,師傅你可想知道別人口中你?”凡一劍靜靜的聽完,輕輕的開口了。
“哦?”垂釣老者似乎被釣起了一點胃口,轉頭看向凡一劍笑道。
“老謀深算、工于心計的偽善之輩?!狈惨粍ψ旖俏P,帶著三分譏笑,三分薄涼,還有四分漫不經(jīng)心。
“哦?這話怕是江湖上沒幾個人敢講,我倒是有點好奇這人是誰了?!贝贯灷衔躺裆幸脖砺冻鲆唤z好奇,微笑著看著凡一劍問道。
“墨門門主當在此列。”凡一劍嘴角笑意不減。
垂釣老翁聞言卻沒有絲毫動怒,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么說來你是見過我那個死氣沉沉的兄長了?”
“兄長?”凡一劍眼中有微微的錯愕,訝聲道。
垂釣老翁這次卻是真的有些疑惑了:“怎么?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凡一劍搖了搖頭:“確實未曾聽說過?!?p> 垂釣老翁奇怪了掃了一眼凡一劍緩緩說道:“我和他同是墨門中人,是親生兄弟,在均衡之道的解讀中出現(xiàn)分歧,他主張以道制欲,以引導世人達到平衡,而我覺得以暴制暴才最佳,以無上的武力制定規(guī)則,最終的結果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各自為了心中的信念努力而已。”
“你不覺得這更像是利益熏心的權力欲望之辭嗎?”凡一劍卻是淡淡的打斷他的冠冕堂皇之詞,嘴角的譏笑之色更濃:“你煞費苦心的安排了風月之劍和我母親的出場,從一開始我初入江湖囑托我去還墨仙坊主的人情,到最后的寒月這枚絕殺我棋子,這一切的一切幕后操棋,難道不是你想要掌控一切的權力欲望,想要立足在武林至高的狼子野心?”
垂釣老翁終于放在手中的魚竿,盯著凡一劍沉默了良久,最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輔佐你父親一手創(chuàng)立傳奇,他卻全無半點身為高位者的自覺,從不參與江湖紛爭,也無心制定勢力規(guī)則,只是一心沉溺于劍道,不諳半點人情世故。你父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摒棄了一切身為人的感情,孤冷絕傲,無悲無喜,雖是一柄絕世好劍,卻也是一柄過于鋒銳不能為我所用的兩刃劍,傷敵亦傷己?!?p> 凡一劍看著老翁的眼神中已充滿悲哀:“我覺得他是完全不在意這些虛名的,他是癡情于劍道的,你要的這些其實只需要跟他講出來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何必花這么多心思設這么多局,我最想不通是你當初為什么不斬草除根,還悉心教導我,引我入這傳奇之局?!?p> 垂釣老翁聞言一震,眼神開始有些潰散,似乎自己也開始迷糊起來了:“咦?我當初把你留在身邊的目的是為了什么呢?我又是為什么為你一步一步做了這些鋪墊,我又是為了什么執(zhí)著于你所能達到的成就?我為什么···這是為什么呢··為什么··”
突然老翁潰散的眼神猛地一縮,臉上突然做出一陣后怕的表情,終于不再喃喃自語,神情嚴肅無比:“當遵從成為了習慣,就不會有人想起要反抗,你的父親真是厲害,原來他真正絕世的從來不是什么無雙的劍術,而是這神鬼莫測的祝由之術,我竟然中招數(shù)十年而不自知,真是可怕?!保ㄗⅲ鹤S芍g存在已久,幾可遠溯上古巫術時代。祝由術是催眠術的古稱。)
“祝由之術”這四個字仿佛是一個信號,凡一劍腦袋似乎炸裂開來,一些被催眠封印的記憶片段紛至沓來,凡一劍一直以來的一些猜想和疑惑頓時如冰雪般消融。
昔日凡一劍的父親天資縱橫,不管什么都是過目不忘,不管多難的武學都是一學就會,劍道更達至“無劍境界”的巔峰,在劍道陷入這個瓶頸后他轉修其他,就此打破了同一個人不能在諸多領域獨占魁首的壁壘,劍法武功天下第一,文才風流天下第一,謀略軍策天下第一,才智算術天下第一,但他的劍道桎梏卻始終不得突破。
在他愁眉不展時,涂老爺子和墨門門主的信念賭斗進入他的視線中,他瞬間感覺到那個突破的機緣就是在紅塵中而不是閉門苦修,于是他以身入局,攜涂老爺子一同創(chuàng)立傳奇,但是他卻久久感覺不到突破的良機,直到風月之劍和那個少女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這少女十八九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臉色晶瑩,膚色如雪,鵝蛋臉兒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微現(xiàn)靦腆,甚是清秀絕麗,高挑的身上穿著翠綠色的連衣長裙,健美高挑身上穿一件白底兒草莓花兒的背帶裙,淺淺地露著如雪似酥的胸脯,裙擺只遮住膝,腰間同色腰帶將腰兒束得纖纖一握,更襯得胸脯豐挺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著綠波,便如透明一般烏黑的頭發(fā),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她有白白凈凈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致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她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兒兒,端莊高貴,文靜優(yōu)雅。那么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接下來的故事水到渠成,他們相識相知相戀,最后成婚生子,然后婚后的他一如既往般清冷,癡情于劍,一整日一整日的在樹下悟劍,他一直以為這女子的這股仙靈之氣是他劍道突破的關鍵,可是那個契機卻久久未降臨,直到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愛上他們的親生兒子,她每日倚在門衘上溫柔如水的目光看的不是他而是他兒子的時候,他悲痛欲絕哀莫大于心死,他才發(fā)覺他是如此深愛這個女人,也是在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修的絕情劍道早已誤入歧途,而此刻他的劍心已碎,此生再無也無法踏足劍道第三重境界了,于是他含怒殺掉妻子,最后又自刎于堂前。
癡兒!伏筆已替你埋好,你定要代我去看看極境之上的風光,一個不稱職的父親絕筆。凡一劍此刻終于明白她父親留下的這話,也明白他留下著信封時的心情,父母的死亡,墨門門主和涂老爺子,以及封印他當時的記憶都是他留下的伏筆,然后借由這些暗棋生出諸多變化諸多故事。凡一劍也終于明白他對于寒月當時第一面的諸多復雜感情,后面衍生的諸多情感糾纏,雖非兄妹,卻是最后心里無法面對無法相守的天際之月,這份深埋于心說不出口如此就好。
口中無情而心中有情,情之一道和劍之一道也是殊途同歸。
凡一劍身邊形如實質的風月劍氣變得時隱時現(xiàn),氣勢也忽強忽弱,“咔”仿佛冰雪破碎的聲音,一念達則四感通,一念生而萬物長,這些天一直模模糊糊的卡在突破邊緣的境界頓時如火山噴涌般破開,凡一劍正式從有劍到無劍最后再到有劍,晉升第三重劍道天塹之境,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明明只是一瞬,凡一劍卻感覺劃過紅塵千萬年一般,看著對面垂釣老翁語氣滄桑:“師傅,請放下吧!”
垂釣老翁看著凡一劍似是突破了,眼中滿是復雜之色,慢慢站了起來,身上落滿的積雪便簌簌而下,慢悠悠的嘆了一口氣:“我從未拿起,又談何放下?!?p> 凡一劍看著起身的涂老爺子,認真在問了一遍:“師傅,你當真要如此執(zhí)迷不悟?”
涂老爺子卻是沒在看凡一劍的眼睛,只是用手輕輕擦拭著魚桿上的積雪,他的語氣也是如雪般清淡:“我這半生,跨過山,越過海不喜俗事,卻流浪人間??幢M紅塵世間百態(tài),嘗遍人間人情冷暖。只明白了一個道理:強者的眼中沒有弱者,因為他們沒有悲憫人的心情。因為他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如果他做不到,別人更不可能做到。而他愿意做的事,不需要別人懇求,不愿意做的事,別人懇求也沒有用。我也是如此?!?p> 凡一劍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沒有在開口說什么,身上氣勢開始攀升起來,天邊的風雪怒吼似乎是一道道神魔虛影在嘶吼。
神魔簇擁之下,凡一劍如天般清峻,如日般威嚴。
涂老爺子也沒有在說什么,卻是將身上披著的蓑衣一拋,手持魚竿肅穆以待,原來他這手里的魚竿竟然也是一柄絕世之劍。
夜風從林尖輕輕滑過。
落雪紛飛,滿空純白卻連長風都吹不散,飛舞著奉持在那人身側。那人長身而立,散垂的長發(fā)在夜空中獵獵飛揚,風神瀟散中,透出一種不容諦視鋒芒。
他廣袖凌風,月華的幽光在他衣衫上氤氳流轉,散開無數(shù)輝煌的銀暈,澹蕩虬縵,彷佛天地間一切光華都被匯聚,都為他而生。
然而,他的全身都散發(fā)出一股任何人都無法忽略的氣息。
霸氣。
霸氣與殺氣相互糾結,一明一暗,交相纏繞在那人的身上,竟然讓他的身影越來越大,涂老爺子再盯了一會,那人一動不動,身後的陰影卻宛如張開無形的羽翼,龐如山岳,巍峨地向他壓了下來。
他臉上冷冷的,并不見任何表情,只有一絲嘲諷,似乎在譏嘲世人怎敢向他揮劍。
這時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已集中在兩個人身上。
涂老爺子劍已刺出!
刺出的劍,劍勢并不快,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很遠。
他的劍還未接近,就已開始不停的變動,人的移動很慢,劍鋒的變動卻很快,因為他一招還未使出,就已隨心而變。
在別的人看來,這劍招既不華麗,威力也不巨大。
但凡一劍卻看出這種劍術的變化,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高無上的境界!
涂老爺子的對手若不是凡一劍,他掌中的劍每一個變化擊出,都是必殺必勝之劍。
他的劍與人合一,這已是心劍。
凡一劍的劍,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陣風,還未出劍卻又無處不在。
風月即劍,風雪即劍,呼吸也即劍。
涂老爺子指尖已冰冷,心頭已冰冷,這是避無可避的御劍之道。
現(xiàn)在,無論誰也無法改變涂老爺子的命運。
兩個人的距離已近在咫尺!
涂老爺子劍已全力刺出,但凡一劍還是垂手隱而不發(fā),劍根本不存在卻又無處不在。
這已是最后一劍,已是決勝負的一劍。
直到現(xiàn)在,涂老爺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劍一定會慢了一步,他的劍還未刺入凡一劍的胸膛時,凡一劍的劍必會刺穿他的咽喉。
這命運,他已不能不接受。
劍鋒是冰冷的。
冰冷的冰雪之劍,已刺入涂老爺子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劍尖觸及他的心的刺骨寒氣。
然后,他就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刺痛,就仿佛看見他初戀的情人死在病榻上時,那種刺痛一樣。
那不僅是痛苦,還有恐懼,絕望的恐懼!
因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歡樂和美好的事,都已將在一瞬間結束。
現(xiàn)在他的生命也已將結束,結束在凡一劍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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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間,已到三春時候,雜花生樹,飛鳥穿林。春色怡人談復濃,南山花放北山紅,楊枝吹做千條線,喚侶黃鸝弄曉風。只見那百花深處,杜鵑成群,飛來飛去,爭鳴不已,把春光點綴得十分熟透。真是一年好景,旖旎風光。
在這旖旎風光無限好的半山腰上有一間草屋,就是這樣一間樸素的簡單的小屋,門口的籬笆里面一老一少正在飲酒賞花。
“你真的不管江湖之事了?七殺、墨門門主、朝堂之爭、還有你父親留下諾大的傳奇這些你都撒手不管了?”一個手持吊墜的老者望著眼前閉目享受春光的年輕人忍不住埋汰。
“宜言飲酒,莫不靜好,知己者,當陪君醉臥三千場不訴離殤?!蹦贻p人笑了笑,卻是舉起酒杯勸酒。
“這些江湖恩怨你都放下了?”老者似乎還不死心想要繼續(xù)勸說。
年輕人看了一眼院外的大好春光,嘆了口氣:“江湖恩怨江湖了,那個叱詫江湖的凡一劍已經(jīng)隨著涂老爺子的死去一同故去,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鄉(xiāng)野俗人,這里春色大好,正是酒清風亦醉,直慰三途憾。星爺你要再說這些大剎風景的話,我可要趕人了?!?p> 星爺看了一眼年輕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身氣呼呼朝山下走去,待到行至山底身后傳來年輕人遠遠的嘆息聲“推杯爐易暖,怎消千般嘆。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p>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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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后:想不起開始,又記不清結束。有時候覺得自己靈光一閃,突然就頓悟人生了,后來發(fā)現(xiàn),什么狗屁頓悟啊,人生那么長,每時每刻的想法都會隨著時間地點人物的交替而交替,改變又改變。以前的我執(zhí)著于凡事必究結局,必究答案。但是人生很多時候,沒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沒有結局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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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住塵香晚
碼到凌晨兩點多,終于長舒一口氣,總算是給我的第一本小說一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