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論榜大會已近尾聲,狗牙山頂,混沌閣前,烏泱泱的人頭攢動,廟會一般。
伍三秀滿頭大汗從人群里鉆出,往之前落腳的那處茶寮來。今日這茶寮也是站著的坐著的,人滿為患。伍三秀進(jìn)了茶寮,七拐八繞,腳步不停,一直走到靠近竹林的那排欄桿那兒,翻過去,就看著自己人了。
茶寮后面的這處小天地,因為地勢低,加之枝葉掩映,很是隱秘,一共三個可以靠坐的石頭,大的那個坐著劉玉和劉十晏,小的兩個分別坐著祝九歌、胡思宇。聽見動靜,幾個人都偏頭看著伍三秀一邊擦汗一邊跑過來。
祝九歌甩了一個水壺過去,問道:“都看見什么了?”
“君子榜已經(jīng)出了大半,跟你們猜度的一樣,胡公子第五,劉公子第六,祝公子……還是第九?!蔽槿憧粗魅说纳袂椋紱]什么異樣。又接著道:“先前遇見的師見虹公子,名列榜首?!?p> 胡思宇聽見那名字,忽然覺得眉心癢癢,揉了揉,眼前閃現(xiàn)師見虹那桿青銅杖直抵自己眉心的樣子。劉玉見狀,嘆道:“今年真是出了不少新人。咱們以后,也要多用功才是,別讓人小瞧了青頭峰?!?p> 伍三秀又說道:“第四名寫的是梁觀星,第七名是蘇萍逢,之前沒遇上,第八名是之前赤焰落里那個極厲害的姐姐,肅州梅如畫。江獬江公子是第十?,F(xiàn)在也就第二、三名沒有決出來,聽說待會兒要在混沌閣前……”
這邊正說著,一個身著黑襖、蓄著山羊胡的、眼眶深的老人忽的從茶寮探出頭來,趴在欄桿上,“嘿!”的嚷了一聲。眾人一驚,循聲看去,面面相覷,并不認(rèn)識來者。老人也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頭晃了晃,顯出一個青衣女子的模樣來。
祝九歌笑說:“呦,青儀君這是用了幻形術(shù)?”
宋茗翻身下來,無奈地說:“沒辦法,赤焰落那么一鬧,我怕自己是人人喊打呀?!?p> 劉玉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不會,師姐又不是過目難忘的美人,估計你們迎面過去,也認(rèn)不出來呢。”
宋茗白眼一翻,回他一句:“那恭祝小師弟找到一個過目難忘的大大大大美人兒?!?p> 劉玉笑說:“師姐這幾年游歷天南海北,沒想著幫我尋一個?”
宋茗眼珠一轉(zhuǎn),咧嘴笑著,說道:“哎,真別說,我前兩天確實遇見一個漂亮姑娘?!?p> “上次那個河西的丫頭?確實挺漂亮?!弊>鸥璨遄斓?。
“不不不,”宋茗頭一搖,耳垂上的那兩粒珍珠就分外惹眼,旁人不自覺地就往她耳邊看,“是一個叫毛云綃的姑娘,與河西的包纖纖是閨中密友,比她更好看,她這段日子就暫住在狗牙山的驛館里。要不,我?guī)闳ハ嗫聪嗫矗俊?p> 眼見著宋茗越說越認(rèn)真,劉玉趕緊慌張地解釋:“我開一句玩笑,師姐倒當(dāng)真了。我錯了,真錯了?!?p> “有什么錯不錯哦,你看看,侄子都這么大了,你再不努力,侄子的孩子都有了。”
聽得宋茗說到這里,劉十晏騰地站起來,說:“走吧,再廢話,論榜大會都散了!”
論榜大會的規(guī)矩,甲乙相斗甲勝,乙丙相斗乙勝,乙若非勝過甲,或者勝過強于甲的人,則論定為弱于甲。邀戰(zhàn)時可彼此問詢一番,再做應(yīng)戰(zhàn)或避戰(zhàn)的打算。大會只論榜,不斗氣,雙方相爭,只在一次。因此,論榜大會后幾日,基本上就是有力上榜的幾個互相邀戰(zhàn)。武力相當(dāng),則以最初的文試結(jié)果為上。師見虹與含劍生、上官合比武,均不分高下,然而文試高于二人,由此穩(wěn)居榜首。
含劍生與上官合此前未曾遇見,今日早上在榜前互相問詢,才發(fā)現(xiàn)雙方文試不相上下,唯有拼一拼武力了。
混沌閣鐘鼓三聲,聚在閣前的圍觀者紛紛站定,連交談聲都降了下去。這混沌閣黑瓦白墻,樣子普通,本來就是狗牙山的一座廢廟,為開論榜大會,才由各門各派集資修繕,使得它看上去端正一些。閣后懸崖如削,云霧翻騰,閣前碎石鋪地,兩邊一夾,這座廟置身混沌,遂掛匾“混沌閣”。
少頃,三門門主:青頭峰鹿鶴仙人、知了峰浮云散人、橫戈霍連兵,七派之中五派掌門:河西包老怪、山夢吳在淵、肅州于智仁、木蘭墜露曹撥云、天河飲馬張凈,接連從閣內(nèi)走出,落座。
霍連兵望著含劍生,道:“未曾想,今年是一個沒門沒派的出盡了風(fēng)頭。”
張凈糾正道:“今年是浮云散人門下師見虹位列榜首,出盡風(fēng)頭的應(yīng)該是他吧?!?p> 哼笑一聲,霍連兵與身邊的包老怪對望一眼,說:“就靈鴿帶回來的消息看,這含劍生與師見虹勢均力敵,只不過后者讀的書多些。但是,上陣殺敵,腹中筆墨再多,又有何用?吟詩作賦嗎?”說著,轉(zhuǎn)頭看眉頭緊鎖的吳在淵,笑說:“吳兄也不必如此緊張,啟兒本就粗心,才在心口上挨了含劍生的一劍,但合兒今日,定是要滅滅他的威風(fēng),讓他知曉我橫戈一派的實力?!?p> 也不怪吳在淵緊張,上官合、上官啟這對雙胞兄弟,雖然投身橫戈一門,但是卻是他的親外甥。啟兒已經(jīng)受了傷,合兒再有閃失,自己如何同妹妹交代呢?
場內(nèi),含劍生與上官合已經(jīng)開始交手。鹿泊舟看了一會兒,覺得口渴,偏頭見茶杯空空,就咳了兩聲。身側(cè)侍立的胡思凡回過神來,趕緊給師父添茶,恭敬奉上。鹿泊舟一邊接茶一邊冷笑:“離著這么遠(yuǎn),還看得入神,這要是沒把你帶在身邊,這幾日你怕是要黏在人家身邊了?!?p> 胡思凡耳尖通紅,抿著嘴不說話,直著身子盯了一會兒場上的爭斗,不自覺還是望向青頭峰諸人站的地方。余人皆穿牙白色,唯有站在人群后面的宋茗和伍三秀一紅一黑,雖然時隱時現(xiàn),卻分外顯眼。宋茗隔著前人的肩膀又看了幾個回合,暗自明白口銜劍玉而生的含劍生,招數(shù)古怪卻氣力不逮,已經(jīng)開始露出破綻,這上官合雖然沒有奇招,卻是穩(wěn)扎穩(wěn)打的童子功,未曾留尾巴叫對方拿捏。由此,上官合取勝基本是定局了。這不,遠(yuǎn)處坐的霍連兵、吳在淵,都開始交耳笑談了。
宋茗沒有了繼續(xù)觀戰(zhàn)的興趣,左顧右盼,瞧見木蘭墜露的姑娘們,大多不是六年前的熟面孔,卻個個姿容清麗,叫人不覺莞爾。于是,宋茗向前走了兩步,兩手各拍在隊尾劉玉、胡思宇的肩上,悠悠說道:“兩位公子,木蘭墜露那么多漂亮姐姐、漂亮妹妹,不去結(jié)識一下嗎?”
劉玉緩緩搖頭,胡思宇紋絲不動,并排站著的顧人先用傘打掉她的胳膊,冷眼看她,說:“我勸你,最好離木蘭墜露的姑娘遠(yuǎn)一點?!?p> 被藥倒在地的時候,宋茗十分后悔自己沒聽顧人先的話,昏過去之前,那雙木蘭繡鞋正在向她慢慢靠近。
梨渦4克
“堅持到底”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