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不知何時,已涌入數(shù)名身著綠裳的仙娥,她們招式凌厲,招招直擊要害。
到底是公主手下的人,個個精銳,我只得全力應(yīng)付。
而就在此時,扶疏身形一閃,我只覺身上一緊,卻是被繩索縛住了。
見我掙扎,扶疏得意一笑,“量你天大的本事,也掙不開這捆仙索!”
我越發(fā)無奈,這扶疏公主為了對付我,竟連捆仙索都使了出來。我索性放棄掙扎,聽由天命了。
“公主,可要將她扔出天庭?”
“哼,扔出去?也太便宜她了,給我把她扔進(jìn)鎖妖塔!”
“鎖妖塔?公主,這……怕是有違天規(guī)呀?!蹦窍啥饾M臉擔(dān)憂。
扶疏冷冷橫了她一眼,“質(zhì)疑本公主的話,你是想去陪她嗎?”
那幾個仙娥不敢再遲疑,當(dāng)下架起我向殿外而去。
我有些擔(dān)憂。雖說這些時日我經(jīng)無塵教導(dǎo),仙法精進(jìn)了許多,但如今我被捆仙索縛住,進(jìn)了鎖妖塔,怕是會再沒法出來了。
我忍不住朝菩提山的方向望了望,卻只見,云霧茫茫。
那兩個押著我的仙娥將我扔入鎖妖塔后便不見了蹤影。
這鎖妖塔鎖著眾多妖界俘虜,其中包括前任妖皇。進(jìn)塔需咒語傳送,而此塔,有進(jìn)無出。
莫說我如今被縛,即便平時,我也遠(yuǎn)不能在鎖妖塔中生還??磥恚谊卦?,初化形不久,尚未品出些作神仙的樂趣來,就要寂滅了。
總逃不過一死,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容不得我再思索許多,我周身的仙氣已吸引了三只妖。一條巨蟒,一匹雪狼,還有一只鷹。
那巨蟒吐著信子,渾身散發(fā)出令人欲嘔的腥氣,“幾萬年了,終于有食物送進(jìn)來了。”
“這是個仙,我還沒嘗過神仙血的滋味呢?!毖├翘蛄颂蜃旖恰?p> “吃了她,我們的修為定能更上一層!”那鷹繞著我盤旋。
我忍著恐懼,拼命想要掙脫身上的捆仙索,卻是無果。
“還等什么,上?。 蹦蔷掾堥_血盆大口,朝我撲來。
我把眼一閉,默念咒語。
一把仙劍憑空出現(xiàn),墨色的劍身,散發(fā)著紅光。
是盡情。這原是無塵的劍,在昭和殿,我不召出它,是不欲為無塵惹事,可如今到了此處,我已無需顧忌,也顧忌不了那許多了。
趁其不備,紅光一閃,盡情扎進(jìn)了巨蟒眼中。
盡情速度極快,那三只妖尚未看清,便聽得巨蟒一聲慘叫。
待它們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齊齊向我攻來。我只能專心御劍招架。
可盡情雖快,也防不住三只兇妖同時進(jìn)攻,不多時我腿上便被雪狼撕開一個口子,讓我立時疼得跪了下去。
而那只鷹,雖不用它那尖利的喙來啄我,卻展開宏大的雙翅,數(shù)次將我直掀出幾丈開外。
若非我有仙氣護(hù)身,只怕已摔得粉身碎骨。
那鷹又飛過來,用利爪在我身上劃出十幾道口子,直痛的我冷汗涔涔,牙關(guān)緊咬。
它們與其說在搏殺,不如說在玩樂。似乎一點一點折磨我,是一件極大的樂事。
它們對我,甚至沒有用妖法,可即便是這樣,我也無甚還手之力,我的仙力被捆仙索鎖住,施不了法術(shù),只能依靠盡情。
“真是沒用呢,這是我見過的最沒用的仙了?!本掾淅涞爻靶Α?p> 它們的攻擊越來越兇猛,不多時,我已是渾身浴血,滿身撕心的痛楚令我微微顫抖,我開始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看來,就要撐不下去了么?
我想到無塵。兩萬年來,在我的夢里,他滿身都是守望眾生的孤寂。
那時我便想,將來我一定要陪著他,讓他在回眸之際發(fā)現(xiàn),也有人在守望著他。
我又想到一開始他對我的冷漠,不論我如何糾纏,他那不染纖塵的容顏都沒有分毫動容。
我又想到仙澤底,他穿過無邊黑暗,為我?guī)砣f丈光芒。
我又想到這些天,他細(xì)致又不失嚴(yán)厲地授我仙法,卻不肯我喚他一句師父。
我又想到他眉眼依舊冷清,聲音卻仿佛帶著一絲溫和的“阿月”。
阿月……原來我到死,滿心想的,不過再聽那人用清清冷冷卻令人心醉的聲音喚一聲,阿月。
“阿月!”清清冷冷,又好似帶了幾分擔(dān)憂。
是幻覺吧??晌疫€是用盡力氣,睜開了眼。
白衣墨發(fā)的上神,手執(zhí)破塵,踏風(fēng)而來。
是他來了。
這不是幻覺。
我只覺得忍了這許久的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無塵……”
他飛身過來,揮手解開捆仙索,又一把將我撈進(jìn)懷里,同時毫不客氣的將那三只妖甩出幾丈開外,再站不起來。
我又一次離他這么近,以比上一次更為狼狽的姿態(tài)。
他的白衣染上我的血,開出大朵大朵的紅蓮。我不高興弄臟他素來不染纖塵的白衣,用手幫他擦了擦,卻是越擦越多,便放棄了。
周圍的妖聚得越發(fā)多了。
無塵環(huán)住我,“莫怕?!?p> 我點點頭,支撐不住越來越沉的眼皮,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周圍的妖氣越來越重,血腥之氣也越來越濃。我想費力睜開眼睛,卻陷入了更為濃重的黑暗。
我又做夢了。
夢中,無塵處在一處宮殿中,身前放著綠綺琴,琴聲悠悠,令人拋卻一切雜念與煩憂。
庭中白梅紛紛飄灑,白衫女子翩翩起舞,輕盈靈動的舞姿和著悠悠琴聲,令人心曠神怡。
男子眉眼如畫,女子傾國傾城,真是,般配。
可在另一個夢境中,那女子笑著,眼中卻含淚“無塵,我的心意,你當(dāng)真不知嗎?”
無塵依舊是一張清冷而淡漠的臉,“彌月,你醉了?!?p> “我沒有。無塵,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不信你對我,一絲情意也無……”
“我們是朋友?!币仓皇桥笥讯?。
然后就是不歸山那一戰(zhàn),無塵的破塵,刺入彌月胸膛。
“彌月,我會救你的……”
會救你,可是,能嗎?
彌月,素未謀面,卻總是入我夢境。她的悲她的喜,在我心頭揮之不去,熟悉到就像是遙遠(yuǎn)的記憶,又陌生到似是從未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