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官學(xué)的學(xué)費(fèi)都甚貴,不但管食宿,洗衣、清掃等瑣碎事宜亦有官奴照管。普通人家難以承受起昂貴的學(xué)費(fèi),官學(xué)弟子出身非富即貴。
墨翟能負(fù)擔(dān)得起學(xué)費(fèi),全憑宋紹公賞賜的錢財。
生在平民家庭,墨翟自小就懂得勤儉節(jié)約。他在工師署待了三年,各種手藝可不白學(xué)。上學(xué)所用竹簡、木瀆寫字板、筆墨等材料,墨翟都習(xí)慣自己做。
為此他在大姐墨瑩家,設(shè)了一小間手工作坊。除了制作學(xué)習(xí)用具,還幫同學(xué)修繕用壞的弓箭、竹簡、毛筆、挎包背囊等各種物件。
墨瑩勸他少管閑事,弄這些手工活,讓學(xué)館的人瞧不起。
墨翟卻說,自己早已名聲在外,沒人小瞧他,多幫人做點(diǎn)瑣事,也能拉近關(guān)系。再者他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說!
不時有同學(xué)隨墨翟來作坊,修繕東西。墨瑩見這些貴族子弟,對墨翟未有絲毫輕慢之情,對自己也很尊重,便放下心中芥蒂,隨他去吧。
墨瑩嫁入武城一戶開糧店的人家,雖家境殷實,但她仍要每日勞作。
一日墨瑩見墨翟在用石磙碾壓香料,制作墨汁,便問墨翟:“弟喜歡發(fā)明器物,可否給姐姐也造個物件?”
“不知姐姐想要做什么用?”墨翟問。
“把糧食制粉,稻米、粟米、高粱搗成粉累死人。每日店里的各種粉都供不上賣,搗粉的人一刻都不能歇息?!蹦撜f完捶了捶腰。
墨翟看著院中的三個巨大的石臼,又低頭看看自己壓香料的石磙子。“你拿些黃米來,讓我看看石磙子碾效果如何?”
墨瑩盛了半斗黃米來,墨翟將米倒在石板上,用石磙子來回碾壓幾下,米被擠壓出石板不少,卻沒壓碎幾粒。
墨翟摸了石磙子和石板,顯然太光滑。他把米鋪在木板上試了試,效果好了許多,看來需要毛糙面的石板與石磙子。
墨翟想著如果做個粗細(xì)兩尺左右,重量在五百斤以上的大個石磙子,那樣碾起米來肯定比石臼搗米快速省力??梢粋€人如何省力地推動巨大的石磙子,讓他為難起來。
他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忽然一陣風(fēng)將虛掩的房門吹開,油燈差點(diǎn)吹滅。
墨瑩立刻過去把門關(guān)好。剛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墨翟突然抬手指向墨瑩,問:“且慢,風(fēng)能吹開門,為什么?”“風(fēng)大,門又沒栓上,多簡單的事?!?p> “不是,不是,門板多重!一股風(fēng)就能輕易地吹開,這門上有個省力的大奧秘??!”說著墨翟走過去,拉開門抓著門扇開合了幾下,一個省力的方法有了!
墨翟對墨瑩比劃,若將石磙子繞著一個固定的軸轉(zhuǎn),就像推門那樣,即方便把控,又肯定很省力。
墨翟馬上動手,先做出一個木框、以及一個半尺多寬的圓木墩,在木墩兩側(cè)挖出淺坑,用鐵釘將它們組合起來。然后在木框鉆好洞,將一根長釘穿過洞釘在一塊大木板上。
做好這個裝置,墨翟推動圓木墩繞著銅釘在木板上轉(zhuǎn)了幾圈,又在木框外側(cè)加上一段木柄,推起圓木墩更輕省了。
“倒是挺好玩!”墨瑩也伸手試了試。
“這樣就像推門一樣省力輕松。如果把木墩換成二尺寬的石磙子,木板改成石盤,碾起米來肯定比石臼搗米省事?!蹦蚤_心地說。
“那我明天找石匠,趕緊按你這個式樣做一個?!蹦撘才d奮地說。
過了幾天,巨大的石盤與石磙子都按墨翟要求的尺寸做好,擺在院中。
墨翟已提前做好木框、銅柱,等部件,很快將其組裝起來。
墨瑩一家人圍著這個巨大的裝置,滿是期待,每個人都按墨翟的指示,推著木柄將巨大的石磙子轉(zhuǎn)起來,在石盤上滾了兩圈。
墨瑩端來一斗高粱倒在石盤上攤平,石磙子壓過輕松就碾碎了,比用石臼搗碎輕松太多,很快店里的伙計就將高粱碾成細(xì)粉。
人們興高采烈的圍著墨翟,問他這個東西該叫什么名字?
“我已經(jīng)提前想好了,就叫它‘碾子’?!蹦源舐曊f。
自有了墨翟發(fā)明的碾子,墨瑩家的各種糧食粉再也不愁不夠賣,家里人和伙計們也不那么累了。墨瑩還嘗試將麥子也碾成粉,以前人們都是直接煮麥粒吃。
那時麥子地位不及高粱,因只能煮麥粒吃,難以做成美味食物,因此價錢便宜,貴族等有錢人很少吃麥子,通常窮苦人家才吃。
墨瑩用小麥粉和面搟成面餅,烙熟烤著吃都很美味,吃起來比用稻米與粟米做的餅勁道香甜。后來她又在面餅里加入豬油,烤得外酥里嫩香氣四溢,取名燒餅,很快這種新鮮吃食就傳遍武城。
因為有了輕松磨面粉的工具,小麥做的各種面食,因價錢便宜又美味,逐漸成為武城人的主食。幾年間,小麥種植迅速在魯國各地擴(kuò)大,與粟米一樣成為主糧。
墨瑩家糧店里各種面粉因磨面快捷省勞力,比別家糧店賣得便宜,生意越來越好。
一天晚上,姐姐墨瑩拿給墨翟一身新衣服,還給了他一包布刀銅錢,“這錢不是我私自給的,是我公婆的意思,他們感激你做的碾子,給家里幫了大忙?!?p> 墨翟穿上新衣試了試,挺合身。“錢我就不要了,”墨翟將錢遞給墨瑩,“不過,我有個建議,希望你的公婆能接受。你們家出錢在糧店旁邊的空地上,再建一個碾子,免費(fèi)供窮人們使用?!?p> “這恐怕不行吧,”墨瑩想都沒想就回絕了,“店里生意好,全憑這碾子。如果免費(fèi)給人用,誰還買店里的面粉?”
“這個問題你們得長遠(yuǎn)地看,不然早晚會丟掉優(yōu)勢。”墨翟進(jìn)一步分析道,“你家用碾子磨面,早晚會被別人知道。只要見過碾子,別家糧店仿制起來不難。那時你們就沒了任何優(yōu)勢,糧店的生意將變得如何,不難想清楚?!?p> “我們得及早把碾子移到屋里,不能讓人看見?!蹦摬患铀妓鞯卣f。
“鄰里們都見過這碾子,別人早晚會仿造出來,你能藏到幾時?”墨翟問。
“你這么聰明肯定有辦法,你給姐姐指條明路?!蹦撟プ∧缘母觳病?p> “所以呢,我讓你們再造一個碾子免費(fèi)給大家用。”墨翟指了指院中的碾子,“看似你家吃了虧,實則里藏著大便宜。”
“怎么講?”墨瑩十分納悶。
“你店里的糧食并不比別家便宜,只面粉稍便宜,所以只對家境好嫌自己搗粉麻煩的人家有吸引力。但窮人是買了糧食自己搗粉,顯然你家面粉便宜吸引的買家有限?!?p> 墨瑩點(diǎn)點(diǎn)有,覺著是實情。
“一旦你這有免費(fèi)的碾子磨面用,這個消息用不了多久便會傳遍全城,人們尤其是窮人肯定都來你家買糧食。造一個碾子雖然花好多錢,但是相比吸引來全城的窮人賣糧賺的錢,哪個多你肯定能算清楚。而且還贏得了好名聲,這種信譽(yù)比錢財更可貴吧!”
“是這個理,但是別家糧店也這么干呢?”墨瑩仍有疑惑。
“你們先落下好名聲,就把其他糧店都比了下去。等西市這幾家糧店明白其中的奧秘,也造出碾子,你家早已贏得人心,別家想改變局面為時已晚。”
“好信譽(yù)可是商家的命脈!”墨瑩點(diǎn)頭道。
“那時你們憑好名聲已立于不敗之地。依此法你們可去魯國其他城開分店,有免費(fèi)碾子為競爭力,可迅速在各地贏得市場?!蹦灾赶蜻h(yuǎn)處。
墨瑩的丈夫與公婆都認(rèn)可墨翟的主張,迅速進(jìn)行落實。
果然墨瑩家的糧店生意紅火異常,并逐漸在魯國各地開起糧店。因為墨翟發(fā)明的碾子,墨瑩家的生意越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