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顏雪的感嘆,康戈笑得一臉燦爛:“那是!老獵手也斗不過好狐貍嘛!”
“什么啊!明明應該是說老狐貍也斗不過好獵手!”顏雪哭笑不得地糾正他。
“狐貍是食物鏈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獵手是不是持證上崗,是不是以正當目的去打獵,咱也不知道,所以這里面的正邪關系有待商榷!”康戈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自己的歪理,“而且你也說了,那是‘明明’應該說的版本,我是戈戈?!?p> 顏雪受不了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一臉受不了地瞪過去。
康戈哈哈大笑,笑過之后忽然問顏雪:“對了,你之前不是說,高陽那種被父母拉著處處同別人做比較,拼勝負的經(jīng)歷,你也有過么?你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跟高陽一樣么?”
“不一樣啊?!笨磁_周圍沒有人,又有夜色作為掩護,顏雪便毫無顧忌地翻了個白眼兒:“他們愿意拿我當假想敵是他們的事,我除了覺得有一群蒼蠅總嗡嗡,很煩人之外,別的根本就沒有在意過,不然光是我一個女孩子想要當刑警這一條,我都不可能扛得過他們嚼舌頭!”
這種反應還真不能怪她,如果說每個人的人生配置都不能處處完美的話,那她一定是把自己上輩子所有的積分都用來兌換其它選項,到了“親戚”這一欄的時候,把積分都用光了。
她自己腦子還算靈光,模樣也可以,雖說不是什么富貴人家,也算是衣食無憂,生活穩(wěn)定。父母人更是溫吞吞的好性格,心地善良脾氣軟,從小到大給了顏雪足夠的關愛和自由。
偏偏人善被人欺,就因為顏爸爸和顏媽媽面團兒一樣的性格,什么事情都追求以和為貴,又重感情,結(jié)果就成了親戚圈里的小白兔和唐僧肉。
平日里有便宜的時候都跑來占,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事事處處要踩顏爸爸和顏媽媽一頭,顏爸爸和顏媽媽顧念親情,總是處處忍讓,最后硬生生把家里原本只是活潑外向的女兒,給逼成了行走的小辣椒,忍無可忍地跳出來維護自己的父母。
“以你的戰(zhàn)斗力,我覺得一點點嚼舌頭的破事兒,扛得住!”康戈倒是對顏雪很有信心。
“你對我的戰(zhàn)斗力很了解?”顏雪逗他,自己在隊里面確實頗有“名號”,不過康戈是后來才調(diào)轉(zhuǎn)回來的,兩個人之前也只是泛泛的打過一點交道,沒有真的接觸過,按理說是不熟的,除非有人透露內(nèi)部消息,“是不是夏青和你講過我的什么事?”
“這種事情哪需要從別人那里聽說啊,我是親眼所見的!”康戈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和顏雪之間來回比劃了兩下,“你還不知道吧?咱倆沒認識之前我就見識過你的戰(zhàn)斗力了!
我記得當時是在一家飯店里,那個場面,看著好像是你在吃一頓相親飯,話不投機,而且是有點太不投機了,所以你一氣之下,給對方上了一課。我記得沒錯吧?”
顏雪扶額,康戈說的這件事她還真有印象,因為這是她最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吃的唯一一頓相親飯,并且那一頓的相親飯結(jié)果就和康戈方才說的一樣,惹了一肚子氣之后不歡而散。
那個相親對象是顏雪一個姑姑極力撮合的,顏雪本就不喜歡相親,更不喜歡自己的那個姑姑,從小到大這個姑姑向來是蒼蠅從身邊飛過都得拔一片翅膀下來,不然就覺得虧了的主兒,所以她熱情撮合的對象,根本就不可能是對顏雪最合適,只有可能是對她家有利。
但是顏雪人在W市可以找理由躲開,工作忙也是客觀事實,所以倒也回避了一陣子,但顏爸爸顏媽媽卻沒有辦法躲開姑姑的連反轟炸、軟硬兼施,只能硬著頭皮勸顏雪去應付一下了事。顏雪也知道父母的脾氣是絕對受不了姑姑這種攻勢的,也只好答應下來。
本以為走一個過場,然后自己委婉的表達一下不合適的意思,大家客客氣氣、體體面面的道個別,從此這一頁就翻過去,沒想到不討人喜歡的人介紹的相親對象也同樣不討人喜歡。
一見面顏雪才發(fā)現(xiàn),姑姑在年齡上還打了個埋伏,對方比自己足足大了十歲,模樣普普通通,這倒不是什么問題,最讓人頭疼的是這人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以及他的思維方式。
明明自己工作普普通通,模樣掉進人堆兒就找不到,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才情、技能,偏偏嘴巴還異??瘫。静焕頃佈┑氖桦x冷漠,姿態(tài)端得高高的。
一開口就先祭出了“自古以來女性傳統(tǒng)美德”這么一個碩大的話題,將女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和相夫教子的傳統(tǒng)社會角色大為歌頌了一番,接著就是批評現(xiàn)如今女性的角色錯位,當女人過分自視甚高,過分抬高地位,將會對小至家庭大至社會造成什么樣的不穩(wěn)定影響,女人無論在精力還是體力上,都遠不如男性更具競爭優(yōu)勢,所以理應回歸家庭云云。
顏雪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要是按照她一貫的性格,面對這種奇葩早就起身拂袖而去了,但是畢竟姑姑把一把親情的刀架在了自己父母的脖子上,她為了父母的耳根清凈,還要力爭一個“彼此不來電”的“雙贏”局面,所以一邊忍著心里面的膩煩一邊捉摸著呆會兒要怎么回應。
于是在相親男終于闡述了自己的婚戀觀之后,顏雪便也把自己的生活理念心平氣和的向她作了說明,希望他在聽完自己的擇偶標準之后,意識到兩個人有多么的不合適。
沒想到的是,對方是一個勝負心很重,并且還帶著濃重大男子主義思想的人,在顏雪努力保持著耐心,說完自己的觀點之后,便搖身一變,從“相親對象”變成了“對方辯友”。
相親男義正言辭的對顏雪的“錯誤思想”進行了批評,這還不算,他又一二三四列舉出了自己幾位前女友是如何的賢良淑德,然而即便她們已經(jīng)比顏雪好那么多了,仍然因為不夠符合自己的要求,最終沒有能夠走下去。
最后,相親男說,要不是聽介紹人說顏雪的爸媽都是老實巴交的厚道人,家境殷實,并且家里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沒有什么負擔,光憑她是一名女警察,這么守不住家,這么粗魯?shù)墓ぷ?,自己都根本不可能浪費時間出來吃這頓相親飯。
如果說前面的顏雪還能咬著牙硬忍,那么聽了這句話之后,如果她還不爆發(fā),那她可就真對不起自己這么多年在奇葩親戚中間磨練出來的口才和脾氣了。
于是她一拍桌子,把唾沫橫飛、慷慨陳詞的相親男直接嚇了一大跳,瞪著眼睛看著顏雪,原本滔滔不絕的話一瞬間卡在了嗓子眼兒里。
在這瞬間的安靜之后,相親男就再也沒能找到開口的機會,顏雪此前一直忍著,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于是毫不留情劈頭蓋臉的將他訓斥了一頓。
她語氣嚴厲,語速也快,說出來的話雖然不帶一個臟字兒,也沒有任何的人身攻擊,但是卻句句都直直地戳中相親男的心窩,打擊他原本傲慢的男性自尊心,直把他說得從面紅耳赤到臉色發(fā)白,又到最后氣得臉都脹成了紫紅色。
顏雪的聲音不算特別大,但是飯店里面的空間就那么大,卡座與卡座之間也沒有墻壁阻隔,甚至連個珠簾、屏風都沒有,估計是早先相親男喋喋不休的時候,左右鄰桌的人就已經(jīng)聽得清清楚楚,并且對他的觀點也是并不買賬的,現(xiàn)在聽顏雪義正言辭把相親男說得啞口無言,旁邊的一個卡座里面甚至傳來了鼓掌聲,還有憋著笑意的低聲叫好。
這樣的反應讓相親男徹底惱羞成怒,瞪著顏雪咬牙切齒,言語中隱隱流露出了威脅之意,讓顏雪最好對自己客氣一點,不然大家都在W市,真?zhèn)撕蜌鈱φl都不好,尤其是顏雪,作為一個女孩子,如果壞名聲傳出去,沒了行情,可也怪不了別人。
顏雪記得當時自己是呵呵一笑,也對那個相親男說,他嘴巴這么賤,哪天被人打個鼻青臉腫,并且還是被女人打的,那估計在大男子主義的圈子里也一樣要混不下去了。
顏雪當然不會真的跑去動手揍這種奇葩,拋開紀律約束不談,她也沒有那個閑心,就像路上有一坨狗屎讓你覺得惡心,你會嫌棄,然后捂著鼻子走開,卻不會因為看不順眼就拿根棍子去戳那一坨東西,畢竟那樣只會給自己添惡心。
只不過輸人不輸陣,遇到這么個奇葩,還被對方撂狠話威脅,如果不當場懟回去,那還真對不起她的這個小脾氣。
那一頓本來就不被期待的相親飯最終以相親男黑著臉拂袖而去收場,這個奇葩走得時候居然連AA都沒有打算,顏雪里里外外浪費了一個來小時的時間,以及一頓飯錢,著實窩火了一陣子,所以后來姑姑打電話來聲討她相親表現(xiàn)不好的時候,也是灰頭土臉收場的。
之后這件事就算徹底翻了篇兒,沒有人再提起來過,并且因為顏雪的潑辣表現(xiàn)在親戚圈里被姑姑大力渲染了一通,之后倒也因禍得福的換來了期望中的清靜,再也沒有人敢輕易的介紹相親對象給她了。
所以顏雪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插曲,居然會被康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