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情真意切,眼淚順著臉頰從下巴滴落。
看著像是先前嚇呆了,這會兒才緩過勁,悲從中來。
裝的挺像。
蕭殊燁抿了抿嘴角,扯了扯袖子,抓的還挺緊。
他猛地使力,袖子脫離,姜斐也往前踉蹌一步,她抬起手擦拭眼角,暗自瞅了他一眼。
蕭殊燁撇開視線,蹙眉不耐煩的沖里喊道:“周崇光,本世子困了!”
說完還瞪了一眼姜斐。
在外人看來,嬌弱公主哀求,換來紈绔世子的無情。
果然是個二世祖,無情無義。
周崇光不疾不徐的走了出來,后面侍衛(wèi)抬著廖常海,他脖頸有血,頭上纏著布,人昏死著。
他看著公主笑了笑,“公主,犯人暫且由平川王府收押了,夜已深,公主早點歇息?!?p> 姜斐嬌弱的道:“多謝先生,這人可一定要看好了,本公主還要找他算賬呢!”
周崇光點點頭,然后看向江仲遠,肅穆道:“江大人,護好公主!”
江仲遠頷首,看向廖常海,只是……
蕭殊燁站在院門處,冷喝道:“周崇光,你墨跡什么!耽誤本世子的事,你擔(dān)得起嗎?”
周崇光沉下臉,帶著人跟了上去,劉永一并被押走。
平川王府的人一撤,這院子就冷清下來。
姜斐帶著人回了屋,惠婆子終于松了口氣,暗自離開,余下江仲遠四處瞧瞧,嘆了口氣,公主連一句吩咐的話也沒有。
江仲遠走出院子,吩咐了守衛(wèi),也離開了,只是一路上尋思著,也不知事情怎么到了這個地步。
那明日還出發(fā)嗎?
事情如何上報朝廷?
而姜斐根本不在意江仲遠會做什么。
他若是個有本事的,太子一黨就不會選他隨同廖常海去西涼。
她更在意的是今夜回驛館途中遭遇劫持的四人,他們是廖常海的心腹,廖常海知道平川王府動不了,便打算逼供她,所以聽到她出事,便興奮著急的進入了她的的院子,才有了后續(xù)的事。
而那四人她送給了平川王府,可吐露了什么?
恐怕她借著平川王府的名頭干的壞事也一并招了。
所以蕭殊燁也來了。
這樣的人,被她算計了,會怎樣?
退后一步才是萬劫不復(fù)。
邁出一步,還有利益可談。
…………
深夜時分,平川王府的側(cè)門只有一盞暖白色的燈籠孤零零的。
巷子里兩個人影漸漸靠近,矮小的攏著披風(fēng)戴著兜帽,高大的身姿頎長,手握寶劍。
走近側(cè)門扣了扣門,里面立馬有人開門迎了進去。
摘下兜帽露出姜斐白皙秀美的臉,她抬眸望去,光線昏暗,倒也瞧清楚四處守衛(wèi)森嚴。
阿伍被攔了下來,只放她一人進入。
姜斐頷首,隨后緩步跟著繞過前廳到了后院一處樓閣,進入后順著暗道進入了平川王府的地牢。
她聞到了潮氣和血腥味,前方的人已消失在階梯上。
她扶著墻,忍著惡心,慢慢邁著步子,地下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與她遙相呼應(yīng)般,漸漸靠近。
這一段階梯只在底端有光,她看到了修長的影子,慢慢延伸,心有所感,她停住了腳步。
那人停在了底端,懶散的靠在了墻上,面容隱藏在陰影中。
她躊躇不前。
那人輕笑一聲,“公主小妹妹,怎么不敢下來了?”
果然是他。
她有了幾分忐忑和害怕,也許接下來要面對真實的蕭殊燁,他果斷狠辣,能輕易的折斷她的脊梁。
但她不能后退,對于狼來說后退只會讓它更加兇狠。
她繃緊了神經(jīng),向下邁出步子。
走進后,她幾乎被他籠罩,也看清了他的臉。
他勾著唇,眼神冰冷。
像是來討債的。
空間壓制,侵迫逼人。
姜斐心沉了下來,雖然了解此人大致結(jié)局,對他為人卻從未得知。
也許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今夜她兇多吉少。
也許他是個心胸寬闊的,能給她一線生機。
她該如何做?
姜斐揚臉對上他的視線,睫毛一顫,輕柔的道:“我想見王叔?!闭f完就垂下頭。
像個不敢認錯的孩子,首先是找靠山。
蕭殊燁輕笑一聲,“你找老頭子干什么?”
姜斐抬眸看他,見他怒容漸消,大膽的說,“不告訴你,這是我與王叔的事?!?p> 蕭殊燁挑眉,輕蔑的目光盯著她的臉,繞了又繞。
他冷嗤一聲,轉(zhuǎn)身而去,語氣惡劣的道:“老子不關(guān)心,快過來做事,做不好今夜休想離開!”
姜斐瞪了一眼。
此人善變!
她快步跟了上去。
昏暗的走廊兩側(cè)是牢房,都空蕩蕩的,姜斐用手帕掩住口鼻,跟著走到盡頭,那里火光更亮。
姜斐朝里看了一眼,是個刑訊室。
刑訊室很寬敞,一面刑拘滿布,對面有一套桌椅。
蕭殊燁和周崇光坐在椅子上。
護衛(wèi)將廖常海和劉永架了進來,綁在了刑架上。
姜斐吁了口氣,不去看那些刑拘,慢慢抬起臉,看向蕭殊燁,坐了過去。
她不知道她的臉有多么蒼白,蕭殊燁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她的臉,眼睛如深潭。
她在害怕。
怕什么?
蕭殊燁看到她放在膝蓋上緊緊交握的雙手。
真是個逞強的小姑娘。
蕭殊燁懶散的靠在椅背上,雙臂搭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敲擊,眉目染著霜一樣,雙目戲謔的看著她。
“你們京都的人都怎么看本世子?”
姜斐側(cè)眸,雙目圓睜,有幾分詫異。
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她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么。
一息后,笑了笑,眉梢上掛著俏皮,“大多是……罵你的,說你風(fēng)流紈绔,唯有一樣是夸你的?!?p> 他挑眉,眼睛亮了亮,似乎蠻期待的。
姜斐回憶著。
男人們提起他,都是不屑,覺得他敗了平川王威名,同時也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得了天大便宜的感覺。
女子們提起他,若真是長的那般好看,卻沒半點本事,蠻遺憾的。
不知何時開始,他成了大家茶語飯后那點事。
她笑了笑,囁喏半刻。
“總之也不全是壞話?!?p> 他曬笑,睨著她,看見她耳根發(fā)紅,垂眸勾唇,明明想到十分好笑的事,偏偏遮遮掩掩,擾人心癢。
想來也不是好話。
年齡這么小,一會兒膽子大,一會兒膽子小,像個孩童,又像個大人。
真是稀奇。
他輕嘲的看她一眼,不再做聲。
因為前世受過刑,看到刑拘時的惶恐,被他三言兩語沖淡了。
姜斐倏地抬眸看他。
他靠著椅背,眼簾半磕著,盯著前方。
臉上沉靜冷漠,他并未追問,根本不在意京都的人怎樣看待他。
她深吸一口氣。
蕭殊燁,他……
真是難以相信。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