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妖靈能和你說話?”蘇越不太明白白梨的意思,“從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p> 白梨混亂之中努力回想著,急忙解釋道:“是那一天,妖獄遇襲的那一天,我醒來之后就聽見妖靈和我說話,他說……他說……”
白梨此刻亂得很,說起話來也磕磕絆絆。
“算了,”蘇越見她額上都急出汗珠了,便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這些以后再說,我們先回去吧?!?p> 說著,蘇越側(cè)身攙過她的胳膊。
白梨恍惚地向前邁了一步,險些沒有站穩(wěn)。
蘇越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能走嗎?”
白梨依舊有點懵,結(jié)結(jié)巴巴道:“能……能的。”
話都沒說完,她就覺得自己腿一軟,整個人癱了下去。
蘇越一噎,輕嘆一聲就微低了身子,一把將白梨打橫抱在了懷里。
白梨渾渾噩噩的,只覺得蘇越抱著她一晃一晃地格外舒服,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等到了邵宅,吃飽了正在院子里攤著的赤嬰被蘇越踢開大門的聲音嚇了一跳。
定睛一瞧,看見蘇越正抱著渾身紫血的白梨。
“怎么了這是!”赤嬰著急地跑了過來。
“沒事,”蘇越沉聲吩咐道,“你去給妖禁傳個話,白梨沒事,我?guī)Щ厣壅恕!?p> 赤嬰眨了眨眼,還沒回過神。
“把這個帶給云翳仙人?!碧K越側(cè)過身,赤嬰看見了他腰間系的一小個琉璃墜子。
赤嬰上前取下那墜子,蘇越就大步朝著白梨的屋子去了。
沉沉睡著的白梨,聽到了蘇越的話,已經(jīng)悠悠轉(zhuǎn)醒。
見著蘇越把自己抱進屋里闔上門,擱到床上,身下一松,白梨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蘇……”
蘇越才松手,就覺得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
“你,別走……成嗎?”
白梨凄凄地望著蘇越,眼中寫滿了害怕。
蘇越心頭一顫,立刻就在床邊坐下了:“我不走,你安心睡吧。”
白梨委屈地噘了噘嘴,沒說什么,只是若有似無地拽了拽蘇越的袖子。
蘇越輕嘆一聲,掀起衣擺脫了鞋,翻身就躺到了床上,將白梨小心地抱在懷里。
今日的白梨不是狐貍,依舊是個少女的模樣。
蘇越總覺得這不合適,只是現(xiàn)在白梨不安的樣子,他也實在顧不得這么多了。
白梨的腦袋依舊杵在他懷里,兩只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似是生怕睡熟了蘇越就會離開似的。
妖化作人形,身上的衣物首飾皆是妖靈幻化的,理應(yīng)不會被除了自己的血以外的弄污。
今日不知為何,白梨一身的污血,竟是一直留到現(xiàn)在還不曾褪去。
聽著她呼吸慢慢變得平緩,蘇越也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能確認(rèn)的是,這小家伙真的筋疲力竭了。
能睡就好,明日再說吧。
蘇越默默想著,又覺得好笑。
從前可沒見她大晚上能睡得這么香。
這一夜似乎格外安靜,白梨連外頭一絲蟲鳴蛙叫都不曾聽到。
睜開眼的時候,外頭天色才堪堪泛起些魚肚白。
白梨見著蘇越依舊睡著,身上床上被自己蹭得都是深色污血,頓時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她小心翼翼地輕點,以妖術(shù)清潔了這幾處臟污,等她處理干凈,見著蘇越已經(jīng)睜開眼了。
“唔,吵醒你了嗎?”白梨小聲問了一句。
蘇越瞇起眼緩了幾息,便撐起身來下了床。
見蘇越起身,白梨也起來坐到了床邊,怯怯看著蘇越的背影。
“你再歇會兒吧,”蘇越?jīng)]有回身,背對著白梨道,“我還有點事,晚間再來找你?!?p> 說完,蘇越便推門走了。
白梨一噎,自己還什么都沒說,這……跑什么啊?
蘇越出了門,只覺得頭暈得很。
昨晚似是下意識間不敢睡得太熟,現(xiàn)在只想先回府好好睡一覺。
外頭葉信還倒掛在樹上,看著蘇越從白梨屋中出來,嘖嘖嘖了幾聲。
蘇越一個眼刀過去,葉信就閉嘴了。
屋里頭的白梨怔愣了片刻,遮掩尷尬似的清了清嗓子,隨即變成了狐貍,窩回了床上。
床上還殘余著蘇越的體溫與氣味,白梨動了動鼻子,縮成了一團。
“你感覺好些了嗎?”妖靈突然開了口。
白梨嚇得一哆嗦,瞪圓了眼睛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自己的妖靈在問自己。
“沒……沒事了?!卑桌婧艘痪?,才意識到自己不必說出口,妖靈便能聽到。
“我記得師父說你能療愈我肉身的傷,可是真的嗎?”
“應(yīng)該是的,”妖靈答道,“不過你昨日沒受傷,只是被嚇到了而已。”
“說起來……昨天我究竟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就想殺了她?”
這會兒白梨倒是沒有全賴在妖靈頭上。
因為她如今神志清明,昨晚的一切依舊歷歷在目。
盡管有妖靈的作用在里面,可確實是自己突如其來的沖動。
說到底,白梨也分不太清。
“可能因為她是個馭靈師,”妖靈也有些猶豫,只是在推測的樣子,“我很不喜歡她想把我撕扯出去的感覺?!?p> 妖可以主動把自己的妖靈取出來,但在被除了本妖以外之人強行奪去之時,妖靈會努力將自己固定在妖的體內(nèi)。
而如此強大的力量相峙,以外力分離妖靈,對妖來說勢必是一件極其痛苦之事。
且妖靈越強,越加痛苦。
白梨點了點頭,昨夜之痛她記憶猶新,想起來都覺得瑟縮不已。
“可我總覺得自己殺人的時候,不像自己了?!卑桌嬗行┬挠杏嗉?,“就像在不行閣第一次試剔骨,我就覺得面前有一個想殺之人?!?p> 妖靈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剔骨究竟是太殘忍了些……”白梨嘀咕出聲。
思來想去,也只能是這個原因。
不然自己好端端的,又為何會變得那般不可控制?
妖靈依舊靜默不語。
白梨迷迷糊糊間,又睡過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天還沒黑。
不過她睡不下去了,起身出門去院子里晃蕩了一圈。
幾個夜貓子這會兒自然是沒醒,邵青也不在,諾大的邵宅只有她一個妖來回踱著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