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聲
外面的喊話聲音清晰的傳進的太守府中。
此時的太守府中已是人滿為患,除了洛平府的一些官員外,還有城中的大戶和商賈。
他們或站或坐,聚集在馮推之周圍,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他拿主意。
馮推之也已嚇得魂不附體,洛平府雖是邊陲小城,卻北有安定郡抵擋羌人鐵騎,又有盤蛇嶺天險可守,真正面對羌人的時候根本沒有,也從沒有經(jīng)歷過危險,此時他也是束手無策。
“老子數(shù)三聲,再不開門,沖進去后,一個不留?!?p> 外面的聲音大聲叫嚷,開始數(shù)字:“一!”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身穿錦袍的肥胖富商連滾帶爬的來到馮推之面前,抱著他的大腿瑟瑟發(fā)抖,聲音慌急。
馮推之張了張嘴,看向一側(cè)的督軍司馬和五營都尉。
“兩位,可有良策?”
兩人臉色同樣難看,頭搖的像撥浪鼓。
他們手下的兵都被馮推之借給了裴文棟,去了馮家鎮(zhèn),兩人除了隨身護衛(wèi),也已經(jīng)是光桿司令。
剿滅盜匪說的輕松,手底下沒兵,如何剿滅。
兩人嘴上沒說,卻對馮推之都有怨言。
你要拍馬屁可以,為何連洛平府的兵馬都借,現(xiàn)在好了,盜匪入城,看你如何解決。
馮推之看到二人神色,臉色瞬間蒼白,毫無血色,目光看向環(huán)繞在身側(cè)的眾多子女。
“二!”
外面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已然有了一絲肅殺。
隨著聲音,外面也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還有弓弩上弦的聲音。
各種嘈雜的聲音讓府中的人嚇得體似篩糠,很多女眷已經(jīng)發(fā)出了“嚶嚶”的哭聲。
在她們的印象中,殺人如麻的盜匪都會把男人殺光,把女人搶到山寨給他們生孩子。
官宦商賈家的女子相貌都不錯,平日深閨之中也會私下傳閱一些言情話本,對里面描寫的故事想入非非,一些女子已經(jīng)幻想被盜匪頭領(lǐng)看中,成為壓寨夫人的事情了。
府中的仆人丫鬟也如同鵪鶉一樣躲藏在角落,期盼有人可以救他們。
“爹爹,不然……我們開門吧!”
馮推之有四子六女,馮月娥排行老二,也是她的嫡女,此時說話的正是她。
“這……這如何使得!月娥,莫要胡說。”
“爹爹覺得,依靠那一扇大門,能擋住外面的盜匪嗎?如果不能,還請爹爹開門,至少能保住諸位叔叔伯伯,說不定也能保住娘親……”
馮月娥還沒說完,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從地上站起,指著她大聲道:“二妹這話什么意思,難道為了外人,就可以舍棄我馮家人嗎!萬一他們只殺我馮家人怎么辦?”
青年的話讓周圍的眼睛一亮。
是呀!外面的盜匪找的是太守,和他們這些人無關(guān)。
說不定打開大門他們不會胡亂殺人呢?
有人蠢蠢欲動,有人卻已經(jīng)付諸行動……
守門的仆役被幾個膀大腰圓的護衛(wèi)打倒在地,兩三個商賈上前抬起了門栓。
“三!”
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負(fù)責(zé)喊話的兵士也終于伸出了最后一根手指。
劍戈的兵士剛要縱馬向前,就見太守府大門緩緩的從里面打開了。
“你們這么做就不怕事后朝廷追究嗎?”
青年臉色大變,一邊叫嚷,一邊卻向后院跑去,丟下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和父親。
馮推之閉上眼睛,老臉顫抖,一言不發(fā)。
馮月娥小手?jǐn)囍陆?,指?jié)發(fā)白,強迫自己鎮(zhèn)定,伺候她的丫鬟已經(jīng)癱軟在地。
兵士縱馬踏進太守府,蹄聲“隆隆”,一柄柄雪亮的唐刀在陽光下閃耀著寒光。
“所有人,抱頭,蹲在地上?!?p> 兵士騎馬在花園中奔馳,只要有敢于反抗的都被殺了,剩下的人被趕到了前院。
一張案幾放在了正廳的臺階上,李庭岳坐在上面,讓一個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給自己倒茶。
不是因為這女子有多好看,只是因為這女子看自己的時候滿臉憤慨之色。
這府中加上婦孺足有幾百人,所有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抱著頭蹲在地上,不敢抬頭,唯獨她,不僅抬頭,還對自己怒目而視。
李庭岳覺得小丫頭非常有意思,就讓她來給自己倒茶。
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又有一大群女子從后院走了出來,其中大部分是婦人。
“娘!”
馮月娥扔下茶壺,向人群中的一個中年婦人跑了過去,撲入婦人的懷里。
李庭岳揮了揮手,一個兵士抽出唐刀,抽在了一個商賈的肩膀上,那商賈向前跌了幾步,踉蹌著來到了李庭岳面前。
“哪位是太守大人?指給我看?!?p> 那商賈也是個果斷的人,直接就指向了馮推之。
“大王,那位就是洛平府太守馮推之馮大人,他身邊的人就是他的子女?!?p> 能做商賈的人都是能夠準(zhǔn)確審時度勢的人。
就算他不說,難道別人也不說,重要的是,如果他不說,很可能被殺。
李庭岳看向了馮推之,揮手讓那個商賈退下,向他招了招手。
兩個劍戈兵士上前把馮推之拽起來,送到了李庭岳面前。
這個過程,他的那些子女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自己的父親說句話。
也只有那個給李庭岳倒茶的女子想要起身,卻被她娘親死死抱住。
“你是何人?為何要伙同張北和搶劫洛平府,你可知道這乃是大晉邊陲重地,朝廷若知道你的作為,定會出兵剿滅爾等?!?p> 馮推之說的慷慨豪邁,雙手后背,傲骨凜然。
李庭岳卻感覺牙疼的厲害。
為什么每個有地位的讀書人都會威脅別人,難道他們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學(xué)生嗎?
還是說當(dāng)官的時間長了,這些威脅的話就自然而然的學(xué)會了。
只要面對危險把一番話說出來,就能收到效果!
可貌似,從朱振開始,到王盛月都沒有用這番話威脅到他,反而全都吃了不少苦頭。
李庭岳笑嘻嘻的,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馮推之。
開始的時候,馮推之還能保持太守的威嚴(yán),頭微微抬起,眼神微瞇,目光斜斜的看向天空。
胸挺的筆直,身體如一支標(biāo)槍,傲骨英風(fēng)。
如果不是知道這老小子在洛平府的所作所為,李庭岳差點都相信他是個好官了。
可惜,馮推之碰到的人不對。
換做其他人,早就被殺了,李庭岳不同,馮推之留下還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