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治病
要說他和這些難民有什么深厚的情誼,那純粹是扯淡,但畢竟一起走了兩天,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小兄弟仁厚,不用擔(dān)心,此去十里之外就是馮家鎮(zhèn)……”
?大漢顯然沒想到李庭岳會提這個要去,不禁對他另眼相看。
?“栓子,去把咱們帶的食物和水分給他們?!?p> ?叫栓子的青年答應(yīng)一聲,對李庭岳豎了豎大拇指,然后帶著一眾強盜把攜帶的食物和水分給了難民。
?強盜也是百姓,只是被生活所迫才當(dāng)了強盜,除了一些本就窮兇極惡之人,他們和百姓沒有區(qū)別。
?讓栓子郁悶的是,難民中沒有人感激他們這群強盜,全都對著李庭岳又是鞠躬,又是膜拜。
?李庭岳有些難過。
?樸實的百姓并沒有太多要求,只要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就很滿足了。
?告別的難民,李庭岳跟著強盜們向山里走去。
?路上,他已經(jīng)知道,大胡子頭領(lǐng)叫劉一斧,是馬王山山寨的寨主。
?中年人叫老徐,不過大家都叫他徐叔。
?徐叔是讀書人,本想入仕為官,但家中錢財不多,求人保舉之時又被冷嘲熱諷,一怒之下才上山當(dāng)了強盜。
?李庭岳問起讓他看的病人是如何受傷的,徐叔向他詳細(xì)的解釋。
?“山寨最近在蓋房子,大猛兄弟是在搬石頭的時候被砸到了腿,當(dāng)時沒有流血,我們也就沒在意,可這兩天大猛的腿腫的就像水桶,也不敢動,一動就疼……”
?聽老徐絮絮叨叨的說完,李庭岳就明白了。
?這是砸壞了血管,造成淤血堵塞,只要抽出淤血,疏通筋絡(luò),基本上就沒事了。
?剛才還在擔(dān)心的李庭岳立刻就輕松了,和周圍的強盜們開始隨意的聊天。
?強盜們的思維非常的單純,遠沒有小說中描寫的那么復(fù)雜,當(dāng)強盜也無非就是為了能在這個混亂的世道活下去而已。
?劉一斧指著壯碩青年栓子哈哈大笑,說道:“這小子的爹就是因為湊不齊丁口稅的錢,官府又逼的緊,不得已才讓他上山的,老子問起,這小子竟然說從小就立志要當(dāng)強盜,草他奶奶的,好人家的孩子誰他媽會當(dāng)強盜,不怕辱沒祖宗嗎!”
?栓子看樣子不是第一次被劉一斧說了,梗著脖子說道:“老子就是喜歡當(dāng)強盜怎么了?!?p> ?“給誰充老子呢!”
?劉一斧一腳把栓子踹進了路旁的草叢里。
?眾強盜看著栓子狼狽的從草里爬出來的樣子,一起哈哈大笑。
?馬王山的山寨距離官道并不遠,卻非常的難走,在穿過一條峽谷之后,李庭岳終于看到了一片雜亂無章的房子。
?走進山寨,他才知道為什么山寨要蓋房子。
?房子大都歪歪扭扭,有的看起來幾乎都快要倒塌了,但就是這樣,依然有人居住。
?興許是剛下過雨的原因,地面上泥濘不堪,還有很多污垢之物。
?各種雜物堆放的亂七八糟,和電視劇里看到的一點都不像。
?“兄弟,你先去給大猛看病,我去準(zhǔn)備飯菜。”
?劉一斧讓老徐和栓子帶著李庭岳去找大猛,自己則和迎上來的一個強盜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跟著兩人,李庭岳來到一棟破茅草屋前,
?剛走到門口,他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仔細(xì)的辨認(rèn)一下,看到門口堆放的雜草,李庭岳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拿起一顆草仔細(xì)的看。
?“李兄弟,這是……?”
?老徐見李庭岳拿著一棵草,神色激動,有些不明白。
?這種草在馬王山長的到處都是,山寨里的兄弟有時候會割一些喂馬,從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李庭岳沒有理會老徐,拿在手里仔細(xì)的看。
?沒錯,的確是艾草。
?以前,他經(jīng)常會去中藥店買一些曬干的艾草回來,熬成水,擦抹父親的腿,用來治療風(fēng)濕。
?“這是種藥草,以前一直想要尋找,卻沒有找到,想不到卻在這里看到了。”
?李庭岳收回思緒,放下了手里的艾草。
?“劉大哥腿上的風(fēng)濕用這種草熬成的水擦抹,應(yīng)該有很好的效果?!?p> ?“真的,看樣子以后要多割些這種草回來了?!?p> ?栓子眼睛放光,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把山上的艾草都割回來了。
?推開門,李庭岳跟著兩人走了進去。
?房間里極為簡陋,除了一張床外基本上沒有其他東西,一個比栓子還要壯的青年半躺在床上,穿著打滿補丁的葛衣沖著他們笑,臉上的胡子都快趕上劉一斧了。
?只是神色萎靡,極為虛弱,臉上的笑容也是極為勉強。
?“在里面就聽到兩位哥哥說話了,這位兄弟是……?”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大猛,他看了看老徐和栓子,最后把目光看向了李庭岳。
?“這是大哥從山下給你找的大夫,別看年輕,醫(yī)術(shù)可不比老曹差,快,把被子掀開,讓李兄弟看看?!?p> ?老徐看著大猛滿不在乎的表情,心里難受。
?知道他為了不讓兄弟們擔(dān)心,故意裝作沒事的樣子,但每天晚上拼命壓制的痛呼聲早就讓寨子里的人聽到了。
?要不然大哥劉一斧也不會病急亂投醫(yī),帶著一眾兄弟下山,見人就問懂不懂醫(yī)術(shù)。
?“讓兄弟們擔(dān)心了,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p> ?大猛嘴上說沒事,手卻死死按著被角。
?栓子著急,上前就把被子掀開了。
?一陣驚呼聲在房間響起……
?只見,大猛的腿已經(jīng)腫的如同一個水桶,皮膚泛紅,幾乎要裂開,看起來極為可怖。
?“大哥早上來過一次,說實在沒辦法,就把這條腿砍了,可我實在不想成為兄弟們的負(fù)擔(dān)?!?p> ?大猛聲音凄涼,已經(jīng)哭了出來,他不想失去自己的腿,那樣一來,他就只能一輩子待在床上。
?“沒事大猛,有李兄弟在,你一定會沒事的?!?p> ?栓子安慰大猛,轉(zhuǎn)身走到李庭岳面前跪了下去,一字一句的說道:“李兄弟,只要你能救大猛,我愿意給你做牛做馬。”
?李庭岳伸手把栓子扶起,一言不發(fā)的走到大猛身邊,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他的腿。
?觸手堅硬,淤血已經(jīng)完全堵塞了血管,再晚幾天,恐怕整條腿真的要被鋸掉。
?現(xiàn)在,只要把淤血抽出來就可以了。
?可該如何把淤血抽出來呢?
?李庭岳最先想到的就是火罐,看到墻角有幾截粗大的竹子,心中一動,把栓子叫過來,讓他用竹筒去做幾個火罐。
?栓子一臉的迷茫,仔細(xì)的問了好幾遍才抱著竹子離開。
?李庭岳接著又讓老徐去燒水,順便放一些曬干的艾草進去。
?艾草不僅可以治療風(fēng)濕,也是殺菌和治療感染的最佳藥材,他最怕的其實還是后期的傷口愈合問題。
?一旦大猛的腿發(fā)生感染,恐怕比淤血還要麻煩。
?在老徐和栓子忙活的時候,李庭岳也沒閑著,端來一盆清水,用一塊麻布把大猛的腿擦洗干凈。
?大猛開始不讓李庭岳動手,要自己來。
?試了幾次,卻夠不到自己的腿,只能尷尬的看著李庭岳動手,嘴里連聲道謝,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徐叔把燒好的艾草水端了上來,栓子也很快把幾個簡易的火罐做好了。
?李庭岳又要來了一把尖刀、一塊火石和一些干草。
?用艾草水把竹筒挨個消毒,尖刀也消了毒。
?李庭岳剛要下刀,看了看大猛,把一塊麻布遞給了他。
?大猛疑惑的接過來,不明白李庭岳給自己一塊布做什么。
?“咬在嘴里……”
?然后又對老徐和栓子說道:“去找條繩子,把他綁起來?!?p> ?“不用,我能忍得住……”
?大猛表示反對,話還沒說完,栓子已經(jīng)找來了繩子,和老徐一起動手,把他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李庭岳滿意的點點頭,拿著尖刀割開了大猛腿上的皮肉……
?他上學(xué)的時候沒少解剖動物的尸體,下手穩(wěn)、準(zhǔn)、狠,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過,在人身上動手,李庭岳卻是第一次。
?在大猛的腿上割了六個口子,等膿水流盡后,用火石點燃干草,在竹筒中晃動幾下,等到空氣燒盡,然后猛的扣在了一處傷口上。
?大猛的眼睛瞬間瞪的如同銅鈴,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身體劇烈的抖動。
?幸好他被牢牢的綁住了,老徐和栓子又死死的按住他,否則早跳起來了。
?……
?不知不覺,大猛的破茅草屋外已經(jīng)站滿了人。
?山寨里的人大部分都隨劉一斧下過山,知道抓了個年輕大夫回來給大猛治腿,就是不知道醫(yī)術(shù)如何,能不能給大猛治好。
?“聽說只有十幾歲的年紀(jì),這么年輕,能給人看病嗎?別再把大猛給治死了?!?p> ?一個強盜憂心忡忡的看著房門,聽到里面?zhèn)鱽淼哪景宥秳拥摹爸ㄑ健甭?,臉色難看。
?“你還別不信,我和大哥一起去的,人家可是家傳的醫(yī)學(xué),他把大哥腿上的病說的清楚明白,我看,比老曹都厲害。”
?有見過李庭岳的出言反對。
?“他才多大年紀(jì),怎么可能比得上曹大夫,大哥腿上的病說不定是他蒙的。”
?有被老曹治過病的人明顯不信,認(rèn)為那人在吹牛而已。
?“能不能治好,一會兒不就知道了,現(xiàn)在瞎操什么心?!?p> ?那人剛說完,就感覺自己頭上被人打了一巴掌,轉(zhuǎn)身剛想罵,就看到劉一斧正站在身后,罵人的話立刻咽了回去,臉上堆起了笑容。
?“大哥,你怎么來了?”
?“都沒事做了嗎?圍在這里做什么,給我滾。”
?劉一斧扯著大嗓門把一群圍觀的強盜都給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