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你現(xiàn)在是要干什么？突然讓我出現(xiàn)在這兒，和你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堆鬼話。舞空舞空你不還給我，要?dú)⑷?，你就痛痛快快的來。干什么這么婆婆媽媽的呢？』
『好的，不婆婆媽媽，我要?dú)⒌裟懔?。哪怕你是鄭八荒?！?p> 雖然，我當(dāng)時并沒有多想他為什么總叫我鄭八荒。
而后來我才知道，這件事情背后存在一個驚天的局……
他瞬間出現(xiàn)在眼前，拔起佩劍，抵在我的咽喉上。
我：『呃……』
『哈哈哈哈哈哈，鄭八荒!覺得要死了，你現(xiàn)在終于慫了？』
『我……我覺得我們還可以談?wù)劼?，不要急于動手，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不殺你，我也沒有好處?！?p> 『……那，那要不，啊！對，我，我答應(yīng)你三個要求吧。這樣對你而言，我肯定還有些價值了吧。』
有些冒冷汗了，不敢亂動。
他把玩起自己手上的皇帝之戒，坐下來道：『好啊，第一個要求，成為龍之守護(hù)者。』
我：『這個……辦不到的吧?！?p> 他：『那就第二個要求，成為龍之守護(hù)者。』
我：『唔……』
他攤了攤手：『你根本做不到，真是窩囊廢?！?p> 『除了成為龍之守護(hù)者以外，你能不能提一個別的要求？』
他沉默了半晌，打了一個響指：『好！那么，第三個要求，請你去死。這樣我們就不用廢話下去了?！?p> 『…………』
他攤了攤手：『想了半天，似乎你唯一的價值就是去死?；钪脑?，你似乎對我沒什么用?！?p> 『喂，話不用說的這么殘酷吧？人的價值，不到死亡的那一刻是無法衡量的啊，我現(xiàn)在對你沒有用，那將來呢？』
他詫異道：『你這個弱者，還會有將來？不現(xiàn)在把你殺了，我恐怕連具尸體也得不到。』
我：『………………』
無論如何我都難逃一死？
那么，要?dú)⑽揖涂禳c(diǎn)動手吧。別像個傲嬌一樣外冷內(nèi)熱的好不好？
我無奈的說：『既然都要死了，我能不能和舞空說幾句話呢?！?p> 『哈，你終于看清現(xiàn)實(shí)了嗎？那么好吧，朕滿足你這個遺愿。』
他起身以后，突然問道：『我是不是要出去一下？這樣算不算偷聽啊？』
我搖搖頭，說：『隨便你吧?！?p> 走過去將舞空柔軟的小手握住，不知為何，她面無表情的模樣使得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見到了露露耶。
為什么要剝奪她們的人性呢？人性就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好處嗎？
像這樣行尸走肉，只知道追逐對錯，那和刻板，死守程序的工具是沒有什么不一樣的。
『舞空，聽哥哥說，這是我所說的最后一番話了。倒是不知道，如今對于你而言，無用的哥哥究竟還會不會讓你重視?！?p> 『哥哥……是我的哥哥……』
舞空如此說道。
我勉強(qiáng)一笑：『一定要好好活著啊……對不起，我太癡心妄想了吧。竟然妄圖打敗那么你的父親……可是……他太強(qiáng)了，我根本做不到。而且，不夠強(qiáng)大就只能死無全尸……嘛。雖然我也沒什么資格自稱勇者。舞空，真的……真的要好好活下去。替哥哥活著，把可以活下去的那一份好好的珍惜住吧?！?p> 『活著……』
舞空的語氣有些疑惑，道：『什么是活著？』
『這個問題，我沒法解釋清楚。總之，活著。其實(shí)并不是別人說對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別人說錯的事情就一定不要做。但是，做得對了，自然有人夸獎，犯下錯誤，自然要受到懲罰……不管做什么，總之……這就是活著吧。舞空啊，以后，如果你碰到了誰，你覺得和他待在一起是對的。這時候要寫信在我的墳?zāi)骨盁o我啊。這樣的話……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也會死而瞑目了。對不起，也許我真的太自負(fù)了，的確，舞空留在這里，終生衣食無憂，也沒有危險可言。的確是很快樂的生活吧……哥哥這樣的人，太自以為是了。根本給不了別人什么……』
海爾迦的難民們流離失所。
天炎的無數(shù)諸侯國廝殺數(shù)百年。
天下間死了多少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楚，甚至可以說，我們像無數(shù)窩螞蟻，即便這些群體天天血流成河，走向滅亡，對于歷史的影響卻也微不可見。
我們能改變宇宙的未來么？不行。
許多年后，我想起了另一個人，在夕陽之下對別人說過的話……
『各位，我也是天炎人。我也曾經(jīng)看過外國難民流離失所，吃了上頓沒下頓，皮瘦骨細(xì)，渾身上下都是污泥和鮮血的可憐慘狀。而且不是一兩個人，不是一兩個家庭，幾十萬人舉家遷移，就好像當(dāng)年我們天炎人被外國侵略者侵占家園，背井離鄉(xiāng)時的絕望情景一模一樣?！?p> 『他們犯下了什么錯誤呢，沒有?？墒菦]有人去拯救他們。而那些真正錯了的人呢？有些住在寬敞的大房子里，早上喝牛奶，中午吃大魚大肉。晚上是山珍海味?！?p> 『我今天站在這兒，與塞森決一死戰(zhàn)。不是為了讓天炎老百姓，都來稱頌我，贊揚(yáng)我的。我在打斗時，也早就聽到很多人都在罵我?！?p> 『不是讓你們來贊揚(yáng)我的啊……即便你們一直永無止境的罵我，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下去，因?yàn)槲也蛔隽?，世界上會有很多人得不到幸福生活的?！?p> 『天炎人也好，外國人也好。生活貧困的人，我都會盡力去幫助?！?p> 『天炎人也好，外國人也好。樂于殘害別人的家伙，我會殺光屠盡?！?p> 『不能再耽誤了，不能再耽誤了?！?p> 望向天邊的斜陽，連它也知道那個身影時日無多。
戰(zhàn)士不會因?yàn)楣陋?dú)而放棄戰(zhàn)斗，因?yàn)?，他們所對抗的，正是這些容易讓人脆弱的事物。打敗孤獨(dú)，打敗那些危害人們的痛苦。
為了戰(zhàn)斗，必須忘記自我的死亡和迷茫。不是為了自我而戰(zhàn)，而是為了……
世界。
孤身一人，也必須走下去，有一天，你瞎了眼，聾了耳，渾身癱瘓，再也無力改變?nèi)魏问虑?，也要想盡辦法。不要在別人替你哀鳴，感嘆的時候忘記目標(biāo)。
因?yàn)椤?p> 還是剛才說的。
這是為了世界。
而我的一番話，令舞空低下頭，沉默了好久。
空氣也沉默著，我再也沒有感到遺憾了。
臨死之前，能見到舞空最后一面，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回過頭，我冷眉色厲了起來。
『神龍皇帝！??！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⑺牢野桑。?！』
『人類？當(dāng)真無可挽回么？成為龍之信條的守護(hù)者，接受萬古永垂。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榮耀。更是鄭八荒讓我托付給你的道路?！?p> 『榮耀？萬古永垂？靠著向別人低頭，為了茍活去換取嗎？我的使命應(yīng)該由我自己尋找，我寧死也不會向你低頭的，因?yàn)槲抑溃愕男叛龊臀业牡缆肥潜畴x的，這會踐踏我生命的價值。來?。。?！殺死我吧。這世間，只有站著求死的二營長，沒有跪下求活的二營長！我蠻夷也，違背世間所有自認(rèn)聰明的做法，就是我生來之最強(qiáng)意義！』
『好，鄭八荒，朕就送你上路吧。我可不承認(rèn)你是誰，人類而非猴子……人類里最強(qiáng)的，朕只認(rèn)識鄭八荒。他比起猴子強(qiáng)大太多……』
他舉起劍，作勢要刺。
我無畏的合上眼睛。
再見了，舞空。
再見了，露易絲。
再見了，彩彩。
再見了，穹瓊。
再見了，明美若月。
再見了，兔玲瓏。
還有，再見了，雪莉女王。
再見了，所有認(rèn)識我的人。也包括師父，我或許要在面對龍族的過程中就這樣付出生命了吧？
沒有關(guān)系，選擇好的事情，我不需要后悔，至少我從頭到尾的走到了終點(diǎn)。
而且，舞空也……
至少算是找到了父母吧？別跟我這個孤苦伶仃的人一般繼續(xù)漂泊就好。
明明是幾秒鐘的時間卻如此漫長，而不知何時，身后的舞空，似乎是說話了。
『哥哥……活著，舞空想要活著?！?p> 她拉住我的手，而巨龍皇帝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愕然的回過頭去，她眼角開始滑落一些清白的液體，空洞的瞳孔晶瑩了。
『舞空，活著和哥哥待在一起，是對的……這樣……就算是像你說的那樣……已經(jīng)活著了嗎？如果，哥哥死亡，舞空也死亡。和哥哥在一起……是對的……哥哥……請你活著……不要死……否則的話……舞空也去死……』
如今，我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