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既已沒有了離開的想法,怎么不受官職呢?憑先生之才,只要盡心輔佐誠王,定能干出一番事業(yè)?!眳握鋯柕馈?p> “甫某殘缺之身,難以登堂入室,做官實在不是甫某的意愿?!备τ翊鸬馈?p> “難道先生認為誠王不是良主?”呂珍又問道。
甫玉搖了搖頭,說道:“自然不算是,真正的良主豈能是輕諾寡信之人?”
“哦?誠王對先生寡信了?”
“誠王在城圍之時,曾答應(yīng)過甫某,等敵兵退了,要廢除國號和封號,如今已過近三個月,誠王卻裝聾作啞,此非寡信乎?”甫玉似乎已經(jīng)醉了,什么不好聽的話都敢說了。
呂珍倒也不意外,他似乎也喝得酩酊大醉,大聲說道:“先生說的是,現(xiàn)在整個高郵城的人都在夸贊先生仁義,如此高的聲望,不知先生是如何做到的?”
“哈哈哈,這些都要謝謝誠王的賞賜,我把它們?nèi)及l(fā)給百姓了?!备τ裾f著醉話。
“先生慷慨,這么多的財物,都愿意分給別人,先生對百姓真是仁義啊!”呂珍說道。
“誒,這算什么仁義,將軍豈不知,得民心者,得……”甫玉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看樣子是喝醉了。
呂珍對甫玉輕呼了幾聲,見甫玉已經(jīng)睡死過去,便不再叫他,起身告辭了。
這呂珍哪里是醉了,他只不過是想從甫玉嘴里套出他真正的想法,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誠王授意。于是從甫玉府上出來,便連夜來到府衙,向誠王說明了這一切。
“甫先生這幾天可有什么動靜?“誠王問呂珍道。
“先生倒是一切如常,沒見有什么特別的,只不過……”
“不過什么?“
“他的手下的小兄弟沈傲今天去了一個地方?!?p> “嗯?”誠王回過身看著呂珍,“這高郵城他也出不去,去了個地方有甚奇怪的?”
“去的地方不奇怪,可做的事有些令人捉摸不準(zhǔn),這沈傲去了真武廟,卜了一卦?!?p> “卜卦?卜了些什么?”
“占卜的先生也是一頭霧水,說是卜玄武門的吉兇。”
玄武門的吉兇?誠王聽罷陷入一陣沉思,他對于甫玉展現(xiàn)了極大的耐心,卻總不得其法,能讓甫玉甘心留下輔佐自己。難道僅僅是一個還沒兌現(xiàn)的承諾嗎?玄武門,難道……
誠王心里正想著,門外刮起一陣風(fēng),將門梁上的燈籠吹得搖晃了幾下,接著里面的光亮也熄滅了。誠王走到屋檐下仔細看了看,他也想知道這燈籠里究竟能有什么,竟能讓甫玉如此鐘愛,見熄了火,便傳喚下人來重新點上。下人用火折子點了幾下都沒點著,誠王便不耐煩地問道:“怎么還不點上?”下人哆哆嗦嗦地從梯子上下來,回道:“回誠王,這燈籠里的燈油已經(jīng)耗盡,小的這就去將燈油添滿?!?p> 燈油?誠王又抬頭看了看高處懸掛著的燈籠,仔細一想,竟嚇出一身冷汗,原來這才是甫玉想要的,他不愿意做官,是不想做他人的官,他收買人心,想挾民意逼我讓賢,讓自己撤銷國號封號,原來是想要取而代之,他是想要整個高郵。此人平靜的外表下竟包藏著如此野心,若不除之,如何能安心?
誠王想著,一條毒計涌上心頭,喚來張士德,耳邊叮嚀了幾句,張士德領(lǐng)命去了。可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士德便又返了回來。
“如何?可得手了?”誠王問道。
“高郵殘存,匪賊多有出沒,這甫玉平日對城中百姓施贈不斷,有兵民怕他受宵小打擾,自發(fā)巡夜,更有那沈氏兄弟片刻不離,實在難以下手。而且甫宅掛滿了燈籠,亮如白晝,我?guī)朗縿偡瓑M入甫宅,便被發(fā)覺,一經(jīng)交手,多數(shù)已被抓住,我怕被人認出,便逃了回來?!睆埵康職獯跤跽f道。
“怎么……你,被抓死士……可靠嗎?”
“哥哥放心,這些都是我在軍中精心挑選的,都不是高郵人,即便被抓也可能被當(dāng)做盜匪處理了?!?p> “我是說,他們嘴嚴嗎?”
“這……”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都別留下了。”
“哥哥的意思是?”
“天干物燥的,點這么多的燈籠,很容易釀災(zāi)禍的,士德你且到甫玉先生府上,看是否有可幫忙的地方?”
誠王一席話雖不點破,但再也明白不過,張士德聽罷,心下歡喜,心想這回可報日前之辱了。正當(dāng)張士德準(zhǔn)備領(lǐng)命而去,只聽見大街上響起一陣嘈雜,鑼鼓齊鳴,有人喊著:“著火了,救火呀!”
誠王與張士德正納悶,便有士兵進來報告,說是城里失火,再問地方,答是甫玉府宅,二人面面相覷,一臉狐疑,稍作休整,前往失火地點,一探究竟。
誠王二人趕到甫宅,只見火光沖天,火龍蔓延,那甫宅哪還剩下什么了?誠王心中竊喜,假意問道:“無缺先生腿腳不靈,可逃出來了?”
“多謝誠王深夜仍記掛甫某性命?!备τ裨谌巳褐姓f了一句,這一句話可謂雙關(guān),聽得誠王不禁打了冷戰(zhàn),見甫玉仍活著,忙問道:“先生無礙否?”
“自是無礙,只是這高郵城中,恐怕有人想要取甫某的性命,使人放了這一把火?!?p> “先生可知,是何人所為?”誠王問道。
“這縱火之人已被甫某兄弟擒獲,時間太緊還未審,一切還請誠王定奪?!备τ裨捯魟偮?,沈氏兄弟便將幾個黑衣人押了出來,百姓聽說是這幾人要謀害甫玉,便一擁而上一陣拳打腳踢,好一會才又分開了來。張士德定睛瞧了瞧那幾人,臉上一陣窘迫,這不是自己先前所帶死士還能有誰?那幾人也都紛紛向張士德投來求救的目光,張士德心里一陣慌亂,拔出佩劍將死士盡數(shù)殺了,高聲喊道:”若再有謀害先生者,當(dāng)此下場?!?p> “多謝張將軍對甫某的照顧!”
誠王見到此景,他感覺到甫玉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自己,但此計終究未成,尋思道:“我還未出手,此人便知道我心中所謀,經(jīng)過此事若要再殺他,定是難上加難,況且他憑一人之智,解救了整個高郵城的性命,收買人心,威望如此之高,若貿(mào)然殺他,定讓自己失了民心,若殺了還成,若殺不成被瞧出端倪,豈不得不償失?除去此人刻不容緩,他早前向我告辭,拒我封官,以退為進,不如將計就計,放他出城,派人在路上將他除掉,嫁禍滁州?!?p> “先生府宅失火,本王未能保護先生周全,心有虧欠,還請先生到驛館歇息,一切待明日再議?!?p> 甫玉聽罷,謝過誠王,朝驛館方向而去,城中兵民經(jīng)過一陣忙碌,也漸漸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