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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縱橫

燭龍縱橫

齊棟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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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9-10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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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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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死斷

燭龍縱橫 齊棟 2718 2020-09-09 18:47:43

  寒風(fēng)凜冽,大雪紛飛,地上的萬物仿佛是凍僵了一般,死一般地寂靜。

  此時正值臘月,入夜,揚(yáng)州郊外的一處小酒肆內(nèi)熙熙攘攘,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酒館的一角,四個漢子交杯換盞,聊得不亦樂乎。突然同桌的一個漢子,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其余人都感到疑惑,問起了原由。

  “幾位兄臺,有所不知,小弟本是高郵城人,幾個月前,我告別了家中相依為命的老母,南下倒騰買賣,賺了些許銀兩,正想趕回家中,不曾想,高郵城已被朝廷大軍圍得水泄不通,已入不得城了,只得折返回來。如今我在這酒館里與幾位兄臺喝酒逗趣,掛念起家中的老母,心中不由得一片酸楚。”那痛哭的漢子說道。

  這幾位本也不相熟,只是覺得飲酒聚堆比較有樂子,這時對于高郵漢子的突然傷感,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只得說道:“兄弟,莫要擔(dān)心,這年頭朝廷剿匪也是常有的事兒,打仗都是男兒干的,生死也都只是男兒,令堂只是一個平常老婦,斷不會牽扯其中的,來來來,再飲一杯?!?p>  “事不關(guān)己,幾位倒是看得開啊?!币粋€聲音從酒館的另一角傳了過來。

  眾人順著聲音的來處望去,只見一個青袍道士正端著酒壺斟酌著,這道士四十歲上下,黑發(fā)長須,面容白凈,雖著道袍,卻又與一般的道士有幾分出入。

  “道兄,這話怎么說的?”聽道士說這話,一同飲酒的幾位感覺有些不快。

  那道士也不正眼瞧眾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人稱這朝廷百萬大軍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師之盛,未有過之者,此時大軍正將高郵城團(tuán)團(tuán)圍住,即使城里的人有通天的本領(lǐng)也飛不出,不消旬日,便會破城,到時這高郵城內(nèi)將是尸橫遍野地,雞犬不剩。”

  “這道士盡胡言亂語嚇人,朝廷剿匪要殺要砍的也是禍亂造反者,這跟一般百姓何干?!?p>  那道士對著眾人哼了一聲,繼續(xù)說道:“仁義之師自會行仁義之舉,而如今世道變了,坐天下的可是蒙古人,蒙古人生性剽悍嗜殺,諸位可知數(shù)月前的徐州城么?全城百姓由上而下,統(tǒng)統(tǒng)都……“說到此處,手上竟比劃出砍殺的動作,“這張士誠不知道好賴,不僅沒接受朝廷的招降,將招安史給扣下不說,還自立為王,這讓朝廷的顏面何存?若不殺雞儆猴,這天下只怕是要多出好多王侯將相嘍”。那高郵漢子聽罷,嚎啕起來,眾人也不敢再語。

  “道爺,說話可得小心些,咱家也就是吃酒逗悶的地方,可裝不了道爺?shù)倪@一番高談闊論,這是小店給道爺?shù)男⌒⌒囊猓€請別再談?wù)撨@個?!边@酒肆老板是個小心人,就怕稍有不測,招來橫禍,端上一盤熟牛肉,客客氣氣地,也不敢大聲說話。

  那道士聽了,也沒推辭,捋了捋長須,大笑道:“還是店家實在,這牛肉算是堵住了貧道的嘴,罷,這就不說了?!?p>  正在這時,酒館外響起一陣馬蹄聲,酒保迎了出去,招呼道:“二位客官,可是來吃酒的?喲,二位共乘一騎,這是跑了多少路呀?看這馬也快不行了?!?p>  “這里有些銀兩,麻煩小哥為我二人備兩匹快馬,我們急著趕路?!蓖饷娴娜苏f道。

  “這可為難小的了,要說這酒、肉,我們這小店里有的是,但這馬匹,還真是沒有?!?p>  “難道這些銀兩不夠?不知小哥需要多少,只管開個價?!蹦侨擞终f道。

  “客官有所不知,這朝廷這會正在剿匪,這方圓百里的馬匹都被朝廷征調(diào)去了,還下了公文不讓私自買賣馬匹,這有銀子也沒處買去呀?!?p>  門外的二人無奈,只得停下歇馬,他們知道,再不休息,連這唯一的馬也要失去了。二人跟著酒保進(jìn)入酒館內(nèi),那二人中,一人帶刀,一人持劍,帶刀的一個黑臉連髯絡(luò)腮的漢子,大眼大鼻,儼如張飛在世,那持劍的是一個皮膚黢黑的瘦高漢子,濃眉凈面。只見這二人將大衣脫下抖了抖雪,他們身上已布滿了長長短短的傷痕,看樣子應(yīng)該是新傷,有些還在淌著鮮血,這二人也顧不上眾人的目光,徑自走向一張方桌,坐了下來。

  “真觸霉頭,那馬還沒跑多長的路,就累死了,害得只能與李兄共乘一騎?!蹦墙j(luò)腮胡剛坐下便嘟囔了起來。

  “屠兄,莫要再生氣了,這馬都好幾日沒有正經(jīng)草料喂食,哪還有什么力氣,我們只能再往前看看有沒有賣馬的地方了?!毙绽畹臐h子勸道。

  “可是這事這么緊急的,哪還能就這么悠著呀?我看……”那姓屠漢子話還沒講完,鄰桌的青袍道士竟朗聲吟唱道:“城外蕭蕭北風(fēng)起,城上健兒吹落耳。將軍玉帳貂鼠衣,手持酒杯看雪飛。”那姓屠的漢子聽罷,心里不悅,朝著道士喝道:“道士,你在文縐縐酸什么?”“兄臺只管發(fā)兄臺的愁,貧道自酸貧道的詩,與兄臺何干呀?”那道士笑著答道。

  屠姓漢子被道士這么一懟,自覺沒趣,沒再去理會,待欲與同伴再說些什么,沒料到,那道士又吟道:“高郵城,城何長?城上種麥,城下種桑。昔日鐵不如,今為耕種場。但愿千萬年,盡四海外為封疆。桑陰陰,麥茫茫,終古不用城與隍。”

  屠姓漢子無名火起,待欲發(fā)作,被同伴攔住。這李姓漢子聽著這道士詩中有話,像是故意沖著他們二人來的,于是說道:“不知道長有何見教,可否移步同桌說話?”那道士倒不客氣,與二人圍桌而坐?!柏毜揽炊幻嬗挟惿?,只怕是兇光降臨,你二人此去必?zé)o回矣?!薄芭??道長難道會相面占卜之術(shù)?”李姓漢子將信將疑問道。

  “貧道不才,略通其理?!?p>  “那不知道長是否能算得出我等此行可否成功?”李姓漢子問道。

  “請二位賜字,貧道以字?jǐn)嘀!?p>  李姓漢子與姓屠的漢子耳語了幾句,用食指蘸了蘸碗里的酒水,在方桌上寫下了一個“福”字,屠姓漢子則寫了一個“壽”字。

  “不知二位此行是請福呢?還是求壽呢?”

  “尚在計較,不知何往,還請道長賜教?!袄钚諠h子說道。

  ”福兮禍所伏,莫說二位所請的這福如今是泥菩薩過江,就算將他請了來,他若鳩占鵲巢,你們主子恐怕也奈何不得吧?此行只怕是為求壽而來的吧?“

  李姓漢子聽罷,震驚不已。他名喚李榮,同伴名叫屠碩,二人都是高郵城里先鋒裨將,此次朝廷百萬大軍將高郵城團(tuán)團(tuán)圍住,戰(zhàn)事危急,因二人輕功較好,受主公誠王之命,星夜冒死突圍,出城求援,奈何這高郵城附近的城池皆被朝廷軍隊把守,無奈只得倉皇逃出,聽說這徐壽輝仁義,便匆忙趕路求援,不料這趕腳的家伙半路上還死了一匹,只得停下另做打算。李榮這“?!弊制鋵嵱鞯氖羌t巾軍的劉福通,而屠碩這“壽”字喻的正是另一支義軍的頭領(lǐng)徐壽輝??蛇@劉福通日子也不好過,朝廷大軍也不時地在圍剿他,況且,劉福通與誠王一向不對路,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于是,只能南下求援于徐壽輝了。這道士初見他二人,不僅知道了字的隱喻,還猜出了他們此行目的,何謂神算,心下不禁佩服。

  “不知我等此行求壽能否成功?”李榮問道。“所謂壽,其自有天限,不可求也。朝廷勢大,他又怎會為了一場毫無利益,毫無勝算的戰(zhàn)事涉險呢?倘若其為自保,將你二人捆縛獻(xiàn)與朝廷,豈不是冤枉了?故而,貧道才說二位此行必是無回?!倍寺犃T,心里不禁一片惆悵?!案劢圆慌c我,那該如何是好?”李榮問道。那道士用指頭蘸蘸酒水,寫下了一個“誠”字,說道:“此字便是解方。”

  屠李二人看罷,相對而視,久久不語,都心想著,這如何能成?這道士莫不是拿我二人來開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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