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祥安的消息很準(zhǔn),宮中不日便正式下旨,將小公主楚愢安送去城南的一家皇家別院撫養(yǎng)。對外就說是她染了疾,特意送到宮外來休養(yǎng)。
她出宮那日,顧邵胤正好在東宮處理要務(wù)。直到太陽落了山后才提了一壇子酒到她的小別院里為她接風(fēng)洗塵。
楚愢安酒量不錯,要不是她身邊沒有酒喝,不然一定是一頂三的酒桌厲害人物??擅牢兜木葡騺硪鬃?,楚愢安灌了自己大半壇之后,便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要睡過去。她今日搬了一天東西指揮了那么一大幫子人,實在累極,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已經(jīng)開始不省人事了。
今日她剛剛過來,身邊只有倚嬤嬤和一個隨侍丫鬟陪著。要是讓這兩個人來把她送回到房間的床上肯定會直接將她喚醒。
想了想,顧邵胤覺得完全可以不勞煩她們,他自己就能將楚愢安抱起來放到床上去。于是他這么做了。
打橫抱起,將她輕輕放到床榻上,脫了鞋子和外衫,又鋪好被子,所有的動作熟練而輕柔。
看著床上那人纖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顧邵胤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起身離開的時候,楚愢安一把拉住了他的廣袖,醉醺醺地帶著笑意問他:“明日你會帶我出去玩么?”
顧邵胤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他對于楚愢安的請求,從未推辭過。
第二天顧邵胤果真早早處理好宮中的庶務(wù)帶她去逛了花坊,兩人買了一大堆的小裝飾物件,楚愢安樂的一天都沒放平嘴角。
顧邵胤知道她在宮中悶慣了,于是常常帶她出來走動。但每每忙完政事來到皇家別院時天已經(jīng)黑下來,顧邵胤就只能帶著她去夜市里散散步吹吹晚間的風(fēng)。時間久了,倚嬤嬤覺得不妥,就給楚愢安下了宵禁。
雖然有了宵禁,楚愢安也絲毫沒有老實下來。她知道倚嬤嬤刀子嘴豆腐心,立了規(guī)矩也不會罰她,于是隔三差五就要偷偷出去折騰一番。顧邵胤怕她出什么亂子,只好也隔三差五地跑出府去陪著她。
即使禪京關(guān)于她的流言蜚語滿天飛,但她在外都帶著面紗,倒是沒闖下什么大麻煩。只不過楚愢安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總愛仗義執(zhí)劍,惹些不該惹的人,闖些不該闖的禍,往往都是顧邵胤替她善后。
她這混世魔王的性子根深蒂固,顧邵胤知道自己再怎么勸也勸不動她,也就只好隨她去,只要是傷不到自己就成。若是偶爾被抓到做了過分的事,顧邵胤就會把她晾在一邊冷處理幾天,她就會很乖巧湊到他面前跟他道歉,親手縫歪歪扭扭的荷包送求他跟自己說句話。
這樣的攻勢下來,顧邵胤根本撐不過三天,總是在第二天夜里就繳械投降。語氣輕柔的教訓(xùn)她幾句,事情就此翻篇。
因為有了顧邵胤的照顧,楚愢安在京城里過地順風(fēng)順?biāo)毦土艘簧眙[市本領(lǐng)。即使顧邵胤有時會出征北境,一走便是月余。她也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在街上吃飽喝足。那簡直就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日子無憂無慮,也不用受人白眼。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的時間,顧邵胤順利繼承了父親的爵位,成為了禪京唯一一位少年君侯,權(quán)勢名利翻倍,北境戰(zhàn)功顯赫,手中兵權(quán)在握,一時之間成為了大政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他開始繁忙起來,每日朝堂府宅軍營三點一線。
自從父親離世,他的母親就回了鄉(xiāng)下獨居,府中沒了女眷,家宅后院無人看顧,楚愢安便會在他進宮或出征的時候幫他照看一二。
小侯爺雖然忙碌,但在朝休或者得空的時候,還是會陪伴在小公主身邊。陪著她踏過長滿青苔的石階路,走遍熱鬧繁華的街市,一起慶祝一個又一個節(jié)日,一起舉杯共飲,醉了又醉。
楚愢安每次喝醉都會變的十分乖巧,會把自己縮成一團嘟嘟囔囔地說著些不找邊際的話。這時候如果顧邵胤伸手去抱她,她一定會鉆進他懷里的深處,攥著他胸口的衣衫,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待她安靜地墜入夢境之后,顧邵胤會看著懷里的小人怔怔出神,憐惜地幫她整理碎發(fā),看著她醺紅的小臉考量著兩人的未來。
她是和親公主,這幾年北方邊境不大太平,她是很多人的希望,也是耀成帝的底牌。或許如若北境太平了,她也就不用在肩負(fù)這樣的使命了。
于是顧邵胤這些年來派遣親信率兵駐守北境,在他的掌控之下北方戰(zhàn)局盡在掌握。在幾次北狄侵?jǐn)_邊境的戰(zhàn)役中他都自請御敵,也因此兵權(quán)在握,成為了耀成大帝和二皇子楚祥安最為忌憚的人。
他每次出征之前楚愢安都要去放一次孔明燈,再去廟里給他求幾個符咒戴在身上。這本該是家里的人來為他操辦,可顧邵胤家里沒有女眷,沒人能顧及到他。于是楚愢安便很自覺地?fù)?dān)當(dāng)起了這個責(zé)任,出征前替他系上符咒奉上一杯祝捷酒,戰(zhàn)歸時再為他灑上泡過糯米的雨水為他凈去身上的不祥之物。
雖然楚愢安說自己是因為可憐他才這么做的,可時間久了,顧邵胤就覺得生活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他從侯府臥房里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已經(jīng)起身,他坐起身來看到她正在偷偷打量他的鎧甲。而后他走過去在身后將她抱住,跟她說自己很快就會回來,叫她不要擔(dān)心。
懷里的小人轉(zhuǎn)過身來,不知道從哪抽出一個寶藍色錦囊,說里面放著她吃齋念佛好幾十天才求來的符咒,要他一定帶著。
于是他便將她松開,笑看著她把精巧的小錦囊系在他的鎧甲外衫上。
每一次想到這個場景,顧邵胤都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那才是楚愢安該有的結(jié)局。北境的安定不該由一個女人來支撐,而該是大政千萬的男子為國盡忠。他相信他可以逆天改命,先穩(wěn)定北境戰(zhàn)局再輔佐世子繼承大統(tǒng)。到了那個時候,楚愢安的命運就是他來決定的了。
要想實現(xiàn)這個目標(biāo)并不困難,顧邵胤甚至能有八分把握。
一想到今后能夠和楚愢安攜手終生,他就藏不住眼睛里的笑意,忍不住低頭在楚愢安的睡顏上留下了輕輕一吻,在心里對她說上一句:我一生都會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