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麻藥醒后,全身酸痛無力,像是一只拆去骨頭的烤鴨,軟塌塌的臥在病床上。
桃子媽用溫水毛巾給女兒抹洗一把臉,又將-放在她邊,兩個小寶貝兒哭鬧聲,桃子,連雙眼皮也睜不開。
阿科溫熱了兩壺奶粉,遞給丈母娘,給兩個小家伙吮食,又沖了半碗老紅糖水,取了三根棉簽,蘸了糖水,往桃子干裂的嘴唇上輕輕抹著。
桃子醒來時,已到第二天下午五點多鐘。
“媽,你來了。”桃子輕聲說道。
“嗯,母子平安就好。”
“姐姐你醒啦,兩個寶貝兒好乖喲!”桃子妹妹高興說道。
“桃子,辛苦啦,母子平安,你是阿家的第一大功臣?!卑⒖聘吲d的吻了桃子右臉頰。
一雙龍鳳胎喝了牛奶,瞇眼大睡。
下午,阿科娘到醫(yī)院,背了砂鍋,五只本地烏雞,幾十個綠殼雞蛋,紅棗,老紅糖及婦嬰家什。
兩個小寶貝也許是餓了,如比賽般哭鬧著,小小病房好熱鬧喲。阿科和岳母娘手忙腳亂倒水又沖牛奶。桃子乳汁是有的,打了麻藥,這兩天是不能喂的,只好將用吸乳器將乳汁擠出,倒掉。
第三天下午,桃子想吃東西,阿科娘,到醫(yī)院病友廚房打了一碗荷包蛋,放了老紅糖,端了進來,桃子媽裝了煮好的烏雞塊,一前一后給挑子送來。
桃子幾天未進食,原本懷孕時飯量大些,這下腸胃咕嚕直叫,醫(yī)生囑咐,腸道通絡了,放了屁,方可進食東西。
阿科剛把兩個小仔兒哄睡,接過娘遞來的荷包雞蛋,用勺子喂給桃子吃,又接了岳母手中取了一些雞湯喂桃子吃了幾口。
“桃子,今天精神狀好多了?!辈榉康尼t(yī)生進來了,“東西可以吃點,吃些易消化的哦,稀飯,雞燙,葉子菜都行,香蕉也可吃的。”
“好的,謝謝醫(yī)生?!?p> “醫(yī)生,現(xiàn)在主要是傷口痛,孩兒幾天可以喂母乳嗎?”桃子問道。
“可以了。”醫(yī)生說,“家屬注意下病人解手情況,勤換尿不濕啦。”
“好嘞,隔兩個小時換一次?!卑⒖平舆^話來。
一家?guī)卓?,輪流服侍月婆子,這天上午醫(yī)院通知阿科,桃子可以出院了。阿科結了賬,又找了一輛面包車,與岳母娘幾個將桃子母子送上車,出院回到老家坐月子。
阿科假期已滿,村里那頭防疫任務還沒搞完,得抓緊時間趕進度,好在這幾年外出打工人員多了,存欄的牛,羊,豬都少了好多,每個村里只有幾戶大戶。
大戶都是每次防疫重點戶,阿科請假時,站長他們到柏子坳彭三毛家給黃牛打防疫針,第二天,彭三毛家牛打針后,兩頭大黃牛幾天不吃草。
彭三毛老婆王大妹,清早到畜牧站外大聲叫罵:“打的什么針,叫你們莫打,你們偏要打,這下我兩頭牛都要賣牛肉了,牛死了,要你們畜牧站賠錢。”
王大妹賴在站辦公室不走,非要站長賠兩千塊錢,不然到政府上訪。
站長,這事見多了,每年防疫都多少有點的問題,自己也拿不準,來不得硬杠的,自認倒霉,讓王大妹鬧上去,面子又掛不住,最后上面過問下來,還是得賠錢,不如認栽了,但又心不甘。
站長向王大妹問道:“你牛不吃草,又沒死,賠兩千,怎么個理?”
“還怎么個理?你打個針,技術又差,我那牛會不吃草?我跑來跑去,這秋天好太陽,擔擱我摘椪柑,媷油菜,不補工錢?”黃大妹氣洶洶的,口水濺了站在站長后面阿科一臉。
“大姐,兩千也有點多,我們站長工資也只有一千一,賠給你了,兩個上高中的伢兒生活怎么辦?你看能不少點?”阿科說,“再說站長到你們家打防疫針,也是為我?guī)兔?,要賠,我來賠喲。”
王大妹輕蔑地看了一眼阿科:“好喲,牛死了,兩千搞不好了!”
“這牛不沒死麻,干嘛敲竹杠,我搞點草藥,喂下試下效果?!卑⒖普f。
“誰敲竹桿呀,我信你,毛頭小子,牛吃百草,那有啥病,你們不打防疫,啥事都沒有?!蓖醮竺没饋砹恕?p> “這是要求呀,搞中草藥試下,行不行?”阿科說。
“好,我信你的,疹不好,兩頭牛七千塊,看著辦吧?!蓖醮竺脷膺€不消。
阿科也不答話,取了上次娘帶來的觀音茶,用箱裝好,隨王大妹去了柏子坳。
彭老三毛正在給拴在梨子樹下的兩頭一黃,一黑的兩頭牛喂食苞谷稀飯。
阿科詢問了那天打針情況,彭三毛說是站上晚上到欄里打的。阿科,換了皮手套,戴了口罩,捏住牛鼻繩,用開口嵌子打開牛嘴,看見兩頭牛舌部爛了好幾處潰瘍,涎水往牛嘴角直冒。
“你給牛,都喂什么草?”阿科問道。
“沒喂什么呀,這幾天,天氣好,沒往山上趕,圈到欄里,喂了些干黃豆桿子,青草?!?p> “牛舌頭爛了幾個泡,火氣大,它怎么吃東西,不是打針引起的?!卑⒖普f。
“阿科醫(yī)生,有什么好藥?”彭三毛問道。
“他有中草藥?!蓖醮竺脫屵^話茬,“沒搞好,還是要你們畜牧站負責?!?p> “來,三毛哥,燒一壺開水去,可沖莓茶,煨水給牛喝?!卑⒖?,取出莓茶遞給彭三毛。
“這個行莫?”
“行,人畜一般嘛,有些病理是相通的。”
“信你這一回,死牛當活牛醫(yī)咯!”王大妹懷疑地說。
阿科將莓茶水放溫晾,加了一點鹽,將一茶水盆放在牛嘴邊,兩頭牛三下五除二,將茶水全都喝干,用舌舔著鋁合金盆底。
阿科給彭老三王大妹,作了喂食說明,道:”我們這萬馬歸朝的莓茶,神奇得很喲,舊社會一直是作藥用的,聽找我爺爺講,已有幾百年歷史了?!?p> “我只曉得人吃,人不好,可用莓茶,當年可是我們永順向朝廷進貢的貢品呢?!迸砝先f,“疹牛用,阿科醫(yī)生你可是第一回?!?p> “哪里是我喲,我老爹傳的土方子,咱農(nóng)村牛可是個大寶貝,牛沒了,整田犁地怎么辦?”阿科說,“最多喂三天,一療程,應該沒問題了?!?p> 阿科回到站里,已是天麻麻黑了,明天周六,向站長匯報了此事,站長:“行不行?”
阿科:“應該管用吧。不管用,王妹肯定會來的,站長您放心咯?!?p> 阿科惦記著挑子和孩子,騎了摩托,往回趕,又張羅滿月酒的事。
當?shù)亓餍姓糁衩拙疲☉c賀添孫兒孫女的酒宴),生男丁,在出生后第九天辦酒席,謂之,男蒸九;生女兒,在出生后第十天辦酒席,謂之女蒸十。生了一對雙胞胎,怎么的辦酒席,才升級當?shù)陌⒖埔材貌粋€準,得與爹娘他們商量。
進了堂屋,去爹在木桶里褪著雞毛,阿科打過招呼,爹高興地說:“快去幫忙,桃子那邊你娘忙不過來,伢兒濕布都換了一堆了?!?p> “不是買了尿不濕嗎?”阿科問。
“你娘嫌尿不濕不好,漚肉起濕疹,與桃子中午還爭了呢?!卑⒖频f。
阿科進了屋來,桃子穿著睡衣,半躺在床上看電視,雙胞胎仔仔已睡著了。
“大寶貝兒,傷口痛的強些了不?”阿科繞到床邊,對著桃子臉親了一口。
“輕點兒,兩個剛哄睡。”桃子說,“當然痛,你以為是芭茅草劃一下,豬腦殼。”
正說著,娘進來了,給桃子端來一大碗胡椒紅棗燉雞,散著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