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你怎么罵人哪???”
“誰罵你……”洛大川愣了下,旋即反應(yīng)過來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的意思是,跟你建立法律意義上的祖孫關(guān)系,讓咱們成為一家人!”
“啊哈,原來如此!”俞話作恍然大悟狀。
事實上他一開始并沒有誤解洛大川的意思,只是這事兒太過突然,他故意裝傻充愣獲取一點思考的時間。
“您不是在開玩笑吧?”俞話試探著問道。
洛大川說:“你看我像是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
說話間,他見俞話面露猶豫,一挺腰,一抬頭,驕傲地說:“我坦白講了,陳家三口昨天做那事就是為了我家十幾億的資產(chǎn);你今天要是同意,那里面早晚有你一份!”
十幾億……俞話知道洛大川沒有在信口開河,昨晚他就在網(wǎng)上查到了法人為洛大川的制藥公司。
老實說,要他自己奮斗的話,是真不知道要干什么才能在有生之年掙這么多錢。
于是他一個滑鏟沖過去抱住了洛大川的大腿,無比親切地喊道:“爺爺!爺爺!爺爺!”簡直比親生的還親。
洛大川都懵了,嘴里的戒煙棒都掉了下來,他才反應(yīng)過來,強(qiáng)行扯著嘴角說:“呃……那個,怎么說呢,很好,很好!”
他是萬萬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讓他一時間無從應(yīng)對。
“一個孤兒最大的愿望無非就是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也一樣。更何況是您家這樣的豪門,您能邀請我加入,我真的很開心……”
“哈…哈…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洛大川嘴角抽搐,聽了這話,他也不好意思反悔了,打算真的認(rèn)下這個孫子。
豈料,俞話忽然神情一變,站起身來,鄭重而嚴(yán)肅地說:“達(dá)卡,庫圖瓦盧?。?!”
洛大川:“???”
“你在說什么玩意兒?”
這時突然響聲一聲輕笑,兩人循聲看去,卻見面色紅潤的洛水衣裹著羽絨服從里屋中走了出來。
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黑色的眼眸看著俞話,說道:“他說,他拒絕。”
俞話覺得女孩看他的眼神較之昨天柔和了許多,但依舊給他一種銳利的感覺。
可不知為什么,這種正派的眼神反而讓他覺得很安心……
“拒絕?”洛大川重新叼起戒煙棒,頗為蛋疼地說,“那你剛才那出是干嘛呢?”
“我這不是替您圓一下……抱孫子的愿望嘛。”
說話時,他中間停頓了一下,因為洛水衣主動握住他的手掌,拉著他在沙發(fā)上排排坐。
“她不會是喜歡我吧?”抱著這樣幾乎是男性本能般的想法,俞話的目光落在洛水衣頗顯英氣的漂亮面容上。
可惜,他沒有看到任何屬于少女的羞澀、愛慕之情,反而是從她眼神中感受到了被呵護(hù)般的溫暖。
洛大川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皮一跳,但是沒有開口。
“為什么要拒絕呢?”洛水衣的語氣讓俞話覺得非常熟悉,她說,“你一個人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能制服陳國柱的力氣,想來也是在這苦澀中一點點積累的。而且你不是也有找一個家的夢想嗎?”
俞話與她對視著,忽然腦中一道閃電劃過,他回想起這熟悉的眼神在哪見過了!
當(dāng)年他還在福利院的時候,那些真正出于善良內(nèi)心來做義工的人,經(jīng)常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同情……
“嘁,還以為是愛情呢!”俞話暗自念叨了一句后,朝洛水衣回道:“那都是小時候的夢想了。”
不料,洛水衣竟像哄小孩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都給他弄懵了,半天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現(xiàn)在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就見洛水衣笑著說:“你現(xiàn)在也不大呀,還能延續(xù)小時候夢想,現(xiàn)在也有機(jī)會不是嗎?”
洛大川這時候伸手把洛水衣的手拍了下來,說:“不要隨便摸男人的腦袋。”
俞話還以為他要說什么至理名言,結(jié)果就見他瞥了自己一眼,“這是讓他占便宜了!”
WTF!?怎么,讓自家孫女和別人睡在一起就不是被占便宜了?
知不知道我這具少年人的身體,在昨天晚上是多么的悸動?。??
俞話腹誹了老頭一番,然后向洛水衣回道:“嗨~說是夢想,其實就跟‘長大以后要當(dāng)科學(xué)家和宇航員’一樣,都是騙果凍吃的小招式。一個人慣了,真的很難適應(yīng)群體生活……”
這句話是難得的實話,他也不是沒有被人收養(yǎng)過,但每一次都是難以適應(yīng)所謂的“家庭生活”,不得已又返回福利院。
就俞話的個人情感來說,偶爾的確會感到有些孤獨,但大多時候都很快樂,因為無拘無束嘛。
“那你小子還跑來這窮鄉(xiāng)僻壤尋親?”洛大川問道。
俞話心中一跳,差點把這個謊言給忘了,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尋親理由”。
“我只是想問問他們?yōu)槭裁匆獊G棄我而已,還往河水里丟,弄個竹籃就妥了嗎?當(dāng)我是江流兒?。 ?p> 一個謊言需要另一個謊言去彌補(bǔ)漏洞,俞話不喜歡這樣,所以這話是他的真心話。
也因此,俞話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怨氣。
但旁觀者清,洛家爺孫捕捉到了這點怒火,洛水衣沖爺爺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洛大川只得作罷,“反正我洛家隨時歡迎你,要是哪天想找個家安頓下來,就過來吧?!?p> 俞話點點頭,心道:“如果……如果哪天我報了仇,解決了狙擊手后面的人、查明那個偵探協(xié)會的真面目后,還能安全的、合法的活著的話,我會回來的……吧。”
微微搖了搖頭,俞話說起了另一件事,“大爺,您家有沒有車子之類的東西,咱們得把那三具尸體處理掉?!?p> 洛大川一愣,“處理掉?”
你小子不準(zhǔn)備報警啊?
那我又是出賣孫女色相,又是白送孫子位的,合著都白干了?
“難道您打算報警嗎?”俞話不解地問道,“就算這是正當(dāng)防衛(wèi),也會影響您孫女的未來吧?!边@時他察覺到洛水衣的手輕顫了一下。
接著,他就跟表情怪異的洛大川細(xì)細(xì)地說明了一下是否報警的利害。
最后一錘定音道:“反正只要把他們往山上一扔,肯定會被那些白狼啃干凈,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彼谛牡籽a(bǔ)了句,“就像當(dāng)年的我一樣?!?p> 洛大川有些恍惚,他沒想到俞話的想法居然跟他一模一樣。
他不說話,俞話還以為他在猶豫,于是臉色一板,態(tài)度強(qiáng)硬地說:“這里面也有我的事,您就是再怎么想,我也不會讓你報警的!”
老頭人都傻了,這話不是該我說嗎?而且這事兒你完全可以摘出去……
洛大川忽然暼了一眼俞話和洛水衣互相握著的手掌……難道這小孩對水衣有意思?而且昨天沒有動手動腳的,顯然并非走腎而是走心!
他眼珠一轉(zhuǎn),說道:“行吧!院子后面有輛架車子,你和水衣一塊去把尸體扔到山上去吧?!?p> “這事兒我自己就可以……”
“你不可以!”老頭打斷道,“總得有個人幫你抬吧,我和老伴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只能委屈水衣去碰那臟東西了?!?p> 豈料,這時候洛水衣卻說:“我覺得,咱們還是報警吧……”她現(xiàn)在就好像是做了錯事好孩子,面上都是要直面錯誤的堅定之色。
俞話正想說些什么,卻被洛大川搶了白,“你現(xiàn)在要是進(jìn)了監(jiān)獄,要讓莎莎怎么辦?公司里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等我們死了……”
在洛大川苦口婆心的勸導(dǎo)下,洛水衣的神情雖然有些軟化,但仍舊有自己的堅持。
最后洛大川淡定地說了句:“大不了等莎莎長大成人后,你再去自首,反正咱們國家的沒有什么追訴期限。
要不然就憑莎莎那副呆樣,早晚被人騙財騙色,再生活所迫去出賣……”
“爺爺!”洛水衣突然冷聲喊了一句,讓洛大川都身體一抖。
“哼,你自己看著辦吧?”洛大川扭過身子,不理她了。
而洛水衣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臉上時不時流露出一種可怕的神情,好似要把可能欺騙艾莎的渣男全部弄死一樣。
俞話不禁暗自咽了口口水,握著洛水衣手掌的爪子不敢亂動。
可這時,洛水衣忽然向他投來了求助般的目光,“要不,你還是來當(dāng)爺爺?shù)膶O子吧!”
俞話心中大汗,心說好有原則的一個人哪,是跟她自己有仇還是怎么著?。糠堑萌缶?p> 他不想再耽擱了,于是直接站起來說:“那些垃圾不配稱之為人,你我不需要承擔(dān)任何責(zé)任!”
說罷,他轉(zhuǎn)身走出堂屋,很快就找到了洛大川所說的架車子。
房間里,洛大川又對自家孫女說:“我不是非得讓你逃脫法律責(zé)任,只是想讓莎莎健康安全的長大,你懂嗎?”
“姐姐……”艾莎的夢囈聲適時地響起,洛水衣一下子泄了氣,“我知道了?!?p> 洛大川心中暗喜,表面上擺出沉重的表情,把手邊的獵槍遞給了洛水衣。
“真懷念,這玩意兒應(yīng)該早就上繳了啊……也不知道莎莎那小妮子是怎么留下來的?!甭宕蟠ǜ锌?。
“咳!”洛水衣眼神斜著,干巴巴地說,“莎莎肯定被嚇得不輕,獵槍這事兒爺爺就不要過問了?!?p> 洛大川也無所謂,并讓她快點跟上俞話。
而當(dāng)洛水衣抱著獵槍找到俞話和架車子的時候,眼前的情形讓她有點迷惑。
只見后院里一輛老舊的木頭架車子橫在墻邊,上面還積了不少雪,而俞話他……雙手放在胸前,嘴角掛著微笑地躺在架車子里,一副走的很安詳?shù)哪印?p> “俞話……你在……干嘛?”洛水衣呆呆地問。
“我啊……”俞話睜開眼,微笑說道,“想當(dāng)年我還是天殘地缺模式的時候,就是乘著這輛座駕去西方極樂世界游了一輪,如今我也要用它送別人過去了,真是天道好輪回啊……”
洛水衣看著他,半天沒說出話,眼中閃過莫名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