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熊羆傳

第91章 盛會

熊羆傳 熊羆君侯 4113 2021-07-22 22:30:00

  “元相近來辛苦,聞某感激不盡?!眱扇藙偟角皬d坐好,聞羽便拱手道謝。

  “聞羽,你不必做這般客套,查明真相本也是我職責所在?!痹慊卮鸬糜行┍?。

  “夜里突兀來訪,是想問元相一件機要之事。”聞羽急于求證,便不再說閑話。

  “正好你來,我倒先有一件機要之事請教?!痹悴坏嚷動鸫饝?,便繼續(xù)半推半詐地問道,“鎮(zhèn)國公南星如今在楚州大肆征召兵馬,麾下足有三十余萬,所圖是何?聞兄先父曾是她的主官,你可莫說并不知情。”

  “南星鎮(zhèn)國公與你我同為一心?!甭動鸩⒉徽谘谧约号c南星有交集,也不否認楚州確實埋有重兵,只是坦然笑道,“不過還請元相放心,我們?yōu)榈恼晴P除兇逆,自然不會做兇逆之事?!?p>  “那么你深夜來此,想問我什么?”元恒見聞羽如此答復,仍不知南星與聞羽到底有多深的交往,但對方既然沒有避諱不答,反而主動擺明關系,思忖一下只好暫時作罷。

  “寧豐近來借元相之手在朝堂上頻頻向劉鶴群發(fā)難,他所圖是何?”聞羽學著元恒的問法,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為的也是鏟除兇逆?!痹阕匀徊粫姑?,只好如法炮制想應付過去。

  “如此便好?!甭動鸩辉俣鄦?,欣然告辭,回去的路上卻再度陷入了沉思。

  在聞羽看來,寧豐本為局外之人,為何要冒著闔家性命不保的風險,一意孤行想要扳倒劉鶴群?

  除此之外,元恒參與得越深,便越會查出其他的事情。

  這些年來,堂主已然斷定,當年害死聞若虛的人,此刻多半已經位高權重,不是尋常手段可以對付得了,于是才在楚州埋下四十萬大軍,若是再連通黎人九寨,兵馬將不下五十萬。這般想法在元恒看來,到底是一種陰謀叛亂的征兆,如何安穩(wěn)住他卻需要另花一番心思。

  想到這里,聞羽卻不愿回府,因為他實在無法面對鸀鳿,天下哪個男人舍得將心愛的女人送給他人褻玩呢?不經意間,聞羽走到了元春街頭,索性便去找了春兒。

  春兒本已歇下,聽得聞羽來了,急忙在房中備好了酒菜,卻見聞羽一臉的蕭索,像是心里藏著事兒,卻也不過問,只陪著他悶頭喝酒。

  這幾日,她在彩排燭燈雀影之時已見過雀兒,才知道這個男人為何終日溺在這花柳地,卻能做到片葉不沾身。

  事到如今,春兒竟有些可憐起聞羽來,到底是什么緣由要他甘心把這般絕色的美人拿出來讓別的男人褻瀆呢?

  總之,聞羽在她這里只有一個又一個的謎團,解也解不開,她只希望聞羽某一天能真正地快樂起來。

  離元春街不遠就是古爾巴住的客棧,他選擇住在此處一來到時方便去看那燭燈雀影,二來他對這繁華的帝京景象很不適應,也不敢到處游晃。

  古爾巴住的客房臨街,看著街上店鋪酒樓鱗次櫛比,男女老幼人流如織,多少有些恍惚。

  身為狄人,古爾巴在二十年前被玄武的軍隊俘虜之時只有七歲,當年大平朝廷下令對狄人各部大肆侵陵,抓住的成年男子格殺勿論,卯蚩將像他這樣七八百個狄族男童都養(yǎng)在北都城外不遠的軍營里,過了十二歲便跟著訓練屯田。

  古爾巴在軍中憑借著性情穩(wěn)重可靠,華語說得也好,被屯長推薦到了玄武都護府的親衛(wèi)營,過了幾年又當上了親衛(wèi)長,自那時起便一直跟在卯蚩身邊。

  這么多年來,除了軍營和農田,就是冷清肅殺的都護府,古爾巴從未想過這天下居然還有如此富庶繁盛之地。卯蚩身為鎮(zhèn)國公坐守北都,統(tǒng)領幽云二州,本也可以過這樣的日子,卻一直像條冬眠的蛇蜷在北疆,這其中的原由他卻想不太清楚。古爾巴更想不清楚本來與中都隔絕多年的卯蚩,為何忽然要讓自己來看一場煙花場上的舞蹈。

  想來第二日便可完成都護交待的任務,古爾巴心下輕松,趁著夜里無事,脫下了軍甲,換上便裝要到街上走走。

  雖然穿著華族服飾,可畢竟是狄人的相貌身材,古爾巴走在路上時不時受人白眼。

  這里果然不同北都,永平年初朝廷立下驅逐異族的命令在中都一直執(zhí)行得很嚴格,若不是這里總有外來的使節(jié)和從軍的外族壯丁,說不準他早就被往來巡邏的捕快拿下關起來了。

  這里雖然繁華,卻不當外族是人,對比起來倒是遠不如在北都過得自在。卯蚩自鎮(zhèn)守幽云二州以來,便從未執(zhí)行過那道驅逐異族的命令。狄族、白族的牧民,西域黎特、月支、大食等國的商販,皆可自由通行,甚至不少人干脆在幽云的府縣定居起來。北都與此地相比,誠然算得上各族平等來往、相安無事的一方樂土。

  古爾巴兜兜轉轉,百無聊賴,剛回到客棧,店家就遞給他一封信,封皮上面沒有字,封口處蓋著一塊龜蛇圖案的蜜蠟。他回到房中拆開信看,果然是卯蚩的最新指令,“遇見聞羽,助其成事,當誅則誅,放開手腳。”

  古爾巴不知道卯蚩為何如此關注此人,華族里聞姓并不多見。

  他小時候聽族人講過,有個叫聞若虛的華人帶著熊羆神兵征服了狄人大盟,在火夜那天被天阿爸收走了。聽完這個故事不長時間,他的部落就被一路玄武軍打散,自己也被抓了起來。如此推斷,聞羽當是卯蚩的故人之子,而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也一定與當年那個故事有關。卯蚩是自己的主官,也是恩人,他的命令雖簡短,可就算是自己沒了性命,古爾巴也一定會盡力完成。

  延平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夜。

  中都城里自上燈起就一片熱鬧景象,元春街中更是人頭攢動,摩肩擦踵。

  醉仙居的管家多祿帶著下人早早守在門前,迎候前來觀看燭燈雀影的客人,主廳中除了最前面的甲排全部空著,其他坐席上已聚集了二三十人,正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當晚的節(jié)目。

  距離酉時開演還有一刻不到,甲排才陸陸續(xù)續(xù)坐上了人,這些人見了面彼此點頭示意,并不說話,各自品著茶,安靜地等待,氣場與后面眾人完全不同。

  后面坐席中有明眼的,發(fā)覺這些人大多身份顯赫——帝京四少居然全部到齊。其中,劉不然翹著二郎腿,一臉勢在必得的樣子;祥鳳郡主穿著男裝,一臉肅穆,居然也來到了這煙花場所;寧豐是整個元春街的大東家,還帶了一位白瓷罩面的朋友,身份更顯神秘;聞羽則悠哉游哉地一邊哼小曲一邊吃干果;此外,還有戶部尚書家的公子何必;另一個外族模樣的男子則低頭坐在那里不吃不喝,顯得有些拘謹。

  酉時一到,大廳中四周的燈火都掐滅了,正前方豎著一塊長一丈余,高六尺的巨大屏風,由五塊細高的屏風拼接而成,在一對蠟燭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神秘。五個身形婀娜的女子全身赤裸站在屏風后面,那誘人的身影隨著燭火在屏風上微微晃動,肆意撩撥人的心弦。

  一調琵琶起了前奏,鼓樂隨之響起,那幾個女子也跳動起來,動作如出一人,絲毫無差。

  “好一場《天山問緣》!”臺下有熟識音律的,知道這是前朝的風月名曲,風靡九州數(shù)百年,卻是上至宮闕、下至民間都極為熟悉的曲目,舞姿也早成套路,既可獨舞,也可群舞,極是奪人耳目。

  這一聲叫好后,便再沒了雜音,眾人都是花了大價錢來的,死死盯著屏風看,感覺自己在這聲色渲染之中仿佛到了爛漫仙境,一時間哪里還顧得上去猜哪個才是雀兒的真身。

  劉不然到底是見過場面的,側過頭來與身旁的何必小聲說話,“何老弟,若你來猜,哪個才是?”

  何必此刻看得眼睛都直了,聽劉不然問起,才回過神來,又挨個看了一會兒,搖搖頭嘆道,“這和投骰子本沒什么區(qū)別,只能靠運氣了。”

  “總得先指一個才有趣,難不成你花了八百金,一會兒卻不賭一把么?”劉不然嗤了一聲。

  “雀兒是主角,我當猜是中間的那個……”何必話剛說完,只見那幾個女子交替跳躍,轉眼間便調換了位置,于是臉都綠了起來。

  “哈哈,你可猜得真準,現(xiàn)在你看還能認得出,哪個女子是剛才在中間的?”劉不然一臉幸災樂禍。

  何必有些郁悶,奈何父親是跟著劉不然父親混的,自然惹不起這主,便順著說,“愿聽劉兄高見?!?p>  “我此刻也辨不出來,可稍后便見分曉。”劉不然一臉篤定,何必卻覺得他在吹牛,坐等看他出丑。

  除了這兩人一直在嘀咕,其他幾人倒是淡然。古爾巴更是奇怪,不看前臺,反而時不時側頭盯著聞羽看。

  曲子走到一多半,有個揚起的調子,卻是一個曲眼。除了最右邊的女子雙臂低垂之外,另外四人的雙臂都是交叉胸前做蓮花之態(tài),這個細微差別只持續(xù)不到一個彈指的時間,便又恢復到最初的整齊劃一,可還是被劉不然看在了眼里。

  “得來全不費功夫!”劉不然哂笑聞羽故弄玄虛,卻還是被自己輕易掌握了答案。

  就在這天早上,新來的水亭告訴他,為了今晚的表演,雀兒和那四個姑娘在望云樓的一個隔間里已經演練了十幾次,她卻在一旁看過,雖然五個人的體態(tài)、發(fā)型甚至頭飾都扮得如出一人,可雀兒身為黎族,骨骼與華族不同,天生的臂骨硬,無論如何都不能做出胸前捧蓮這個動作,才會出現(xiàn)那個紕漏,抓住了這一點,就能一眼分出哪個是雀兒真身。

  也正是這個緣故,劉不然一打坐在這里便信心十足,還有心情撩撥別人。

  一曲過后,五個女子靜立幕后,眾人還都沒回過神來,醉仙居的八位姑娘便拿著竹盆,在各排收取賭賽的標簽。

  在座的每人手中早早都發(fā)了五個標簽,上面各寫著甲乙丙丁戊,代表著此刻從左到右的五個女子,標簽背后則全都刻著金主的名字,用于之后查驗。聞羽和寧豐是組局之人,沒有投注,祥鳳郡主身為女子自然也沒有動,古爾巴干脆連標簽都沒動一下,其余的五十二個人則都投了注。

  這個當兒,幕后的女子都穿好了衣衫,裊裊婷婷等在那里。掌柜多祿將收來的標簽整理一番,更無閑話,便直接開始了唱令,“投甲者一十二人,揭幕?!?p>  兩位姑娘過去將最左面的屏風拆下來挪開,后面站著一個醉仙居的姑娘抿著嘴樂,于是底下傳來了一陣噓聲,該是有人心疼自己的金子打了水漂,余下的人則更加躁動地等待揭曉下一個。

  “投乙者一十三人,揭幕?!痹拕傄宦涞?,噓聲便又響了一陣,投乙的人此刻已知自己也沒了機會,發(fā)現(xiàn)醉仙居的頭牌春兒立在那里,正用鄙夷的眼神掃視著臺下。

  掌柜多祿接著唱了投丙的十人、投丁的一十五人,心算快的人發(fā)現(xiàn)投戊的只剩下了兩人。

  果不其然,多祿將兩枚標簽舉了起來,唱道,“今天的金主就會從這二位公子之中抓鬮產生,我們先來看看都是誰……”掌柜翻過牌子,“第一位是常青苑的劉不然劉公子。第二位是……”

  眾人都在等著聽信,卻見掌柜皺了皺眉,因為那牌子背后的金主名姓竟已被小刀劃掉了。只聽他接著說道,“第二位公子卻只想賭賽,不想與劉公子爭先,名號也不便透露。如此一來,今晚燭燈雀影的金主便是劉公子。”

  劉不然本來心還懸著,聽此一說便踏實下來,水亭暗中告訴他抓鬮的時候要先手,只摸筒里帶著關節(jié)的竹簽,可到底怕被人搶先摸去,如此一來這擔心倒是多余了。只是少了個環(huán)節(jié),他卻有些意猶未盡,但看著最后一個屏風后面那個身影,到底還是喜悅不已。在眾人嫉妒或不屑的眼光中,劉不然率先起身走出了大廳,直接上車回府。

  多祿請散了眾人,關閉大門,便按之前的約定準備送雀兒到常青苑與劉不然一度良宵。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