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篇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我以前從來沒有坐過飛機
在我的回憶中,我過往去過的所有城市都是乘坐的汽車或者是火車來完成的。
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說實話我內心很忐忑。一切都是因為今天我要去見一對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人,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們,若以后我們還能再見,估計是在另一個次元了。
白露剛過,天氣逐漸轉涼,如天氣預報說的一樣,街上大多數(shù)人都穿上薄薄的外套,換上了長褲。
打著雨傘行走在這個熱鬧的街道,我似乎顯得有些異類了。刷著朋友圈大學同學們發(fā)的照片,算了一下日子,我大學畢業(yè)剛好三年。
三年對于許多人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事,但對于我來說卻格外的漫長。
兩年多以前我被檢查出了癌癥晚期,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過得渾渾噩噩。順口提一句我的家庭,我的家庭比較特殊,我從小和母親跟著繼父長大,不能說沒有親人,只能用沒有親情來形容。
一年多以前我辭掉在游戲公司的工作,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的存款只身一人前往了遙遠的山區(qū)支教。我努力將一天過成兩天,將兩天活成五天,只為在我未來有限生活里能夠活得更有意義。
如許多人一樣,我在大學談了一場長長的戀愛,但最終都敗給了現(xiàn)實。
今天是她和我大學最好的室友貢文結婚日,三個月前我就收到了他們給我發(fā)的結婚請柬。說實話收到請柬的那一刻我很激動,但也很難過。激動是因為他們兩個終于結婚了,難過是因為陪她走到最后的人不是我。
跟著地圖的導航來到了公交站前,本想坐公交前往他們結婚的目的地,但看了看時間,再算了算自己不多的日子,我更加堅定的覺得自己應該把有限的時間花在更重要事情上。
所以我花重金打了一個出租車,整整71塊錢,夠我和那些山區(qū)的孩子們吃很久的雞蛋了。
來到婚禮現(xiàn)場后氣氛格外的熱鬧,看著一張熟悉的面孔發(fā)自內心的激動。只是沒想到這一場畢業(yè)后的三年之約,居然是在自己前女友的婚禮上進行的。
“你…是林曉?”
一個身高一米六幾,披著長長頭發(fā)的女孩兒走到我面對一臉詫異的問道。
“我是?!?p> “你是?”
在封閉的大山內每天與我度過的除了可愛的孩子們,僅有就是美麗的風景。而我現(xiàn)在似乎有些不太擅長與人交流了,這與曾經是學生會主席的我判若兩人。
“我是丁苗呀,我們一個班的,你不會把我忘記了吧?”
她似乎在確認我是林曉后突然變得熱情了起來。
“噢。不好意思,太久沒見差點沒認出來?!?p> 我有些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著。
簡單的交流過后,她將我介紹給了其他同學。大家變化都不算大,可能唯一變化的就是我了吧。
沒過一會兒,新郎新娘就走了進來。
離著十幾米,看著二人幸福的走來,我竟然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貢文一邊牽著詹彤的手一邊微笑著和大家打著招呼,在和大多數(shù)問候后他似乎才注意到了我這個角落中的人。
“你…來啦?!必曃挠行┎蛔孕诺男χ鴮ξ艺f道。
“嗯?!?p> “恭喜你們,新婚快樂?!?p> 我一副很普通的樣子和其他人一樣。
而貢文在說出這句話后表露出的表情,似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時在我的腦海中突然閃回了無數(shù)個畫面,我們經常一起通宵玩游戲,無話不說,包括他幫我追詹彤的時候。
其實我從未怪過她和詹彤在一起,因為他是在我和詹彤分開后很長一段時間才在一起的,其實我還挺感謝他的。
“來了就好,之前大家都還在討論你呢。待會記得多喝點?!?p> “行!你快去忙吧?!?p> “好!待會見?!?p> 沒過一會兒隨著婚禮的開始,新人互許承諾,交換戒指。
雖然期間我有和詹彤有過對話,但畢竟都不是我們私人的。
這晚我喝的很醉,是我去支教后第一次喝酒。許多同學都說我變了,沒有了以前那般風氣,更像一位幕年的老者。
直到婚禮結束,我再次來到機場面前我也沒能和詹彤多說過一句話。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兩個曾經相愛過的人,若是再聚在一起,對誰都不是好的。
貢文和另外兩名室友來機場送我了,臨別前貢文送了我一個U盤,他說里面記錄著我和詹彤剛分開時候詹彤的一些生活情況。他還說了,詹彤其實一直都沒有忘記我,只不過她在選擇忘記和他之間選擇了他,后來事實證明了她的選擇是對的。
是啊,有些事情確實是這輩子很難面對的。而有些人就算過去了三年,五年,十年也是無法忘記的。就算她早已消失在我們的生活當中,但是在我內心深處始終都會有一個她的位置。
詹彤是,貢文也是。
回到了支教的山區(qū)后,我打開了我陳舊的筆記本電腦,插上了貢文給我的U盤。里面的第一個文件是一個視頻,我鼠標點了兩下。視頻的大致內容是這樣的,我和詹彤剛分手后,一天夜里詹彤痛苦的給貢文打了一個視頻,向他傾訴她的痛苦,并且還提到忘不掉我。
視頻我看了一半就拔掉了U盤。
這種視頻可能在兩年前我看了,可能會沖動的跑到上海,盡全力的去挽留她。但是在現(xiàn)在無論她是否結婚,是否還愛著我,我都不會選擇再去走進她的生活。
一陣涼風吹來,我咳嗽了一下,一灘鋪滿在我手掌的血十分的鮮艷。
老天這是在告訴我時間不多了。
我內心說道。
我從上鎖的抽屜里面拿出了一個小鐵盒,鐵盒的封面用膠水粘了一張彩色卡片,卡片上面寫著一行字:
若我有一天不在了,請把他交給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貢文和詹彤,聯(lián)系電話138......
我打開了這個鐵盒,將U盤放在了里面。對我而言這個鐵盒是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東西了,里面除了這個U盤還有一個已經壞了的手機和一張老式的手機內存卡。
在簡單的嘆息后我關掉了鐵盒,鎖上了抽屜,關掉了燈,以最簡單的方式結束了我普通的一天。
往后的日子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我開始有點擔心我走后這群孩子怎么辦,于是我開始在網(wǎng)絡上發(fā)表招聘義務支教的信息。
但許多的咨詢著在聽說我是個人組織的事情后都婉拒了,終于在一天晚上我用著2g網(wǎng)的網(wǎng)速聯(lián)系到了一位剛剛大學畢業(yè)的女同學。
她想來支教的目的很單純,一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想來歷練一下,二是這是當老師她從小的愿望,但是家里不允許她,所以她只能以來支教兩年,然后回去聽從安排的理由來搪塞過家里人。
她來的那天我去縣城接了她,我所在支教的這個地方距離縣城很遠,光坐車就要小半天時間。
她叫林柳思,和我同姓,在日后的生活中她都叫我哥。見她的第一面并沒有覺得她像其他富二代那樣耀眼,她給我的第一映像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兒。
我們住的地方是小學內的小平房,剛好兩個房間,我一個她一個。說起這個小平房,據(jù)說是當年修學校的時候鄉(xiāng)親們?yōu)榱俗尷蠋熈粝聛砝^續(xù)教書,特意集資修的。但是后來很多來這里的老師都受不了這里的生活,就早早的結束了支教。
她很聰明也很能干,自從她來后我感覺自己每天都快閑的發(fā)霉了。
隨著嚴冬靠近,我的病情愈發(fā)嚴重了。有次我咳嗽出血被她看見了,她非要強拉著我去看病,我拒絕了。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傻丫頭在第二天一個人走路+坐車去城里給我買了治咳血的藥。
雖然知道藥沒有用,但是我還是堅持服用了。
第二年春,不知是不是在她家里的安排。這所學校居然神奇般的受到了外界的關注,有一個公益組織決定接手這里,派來了兩名新的老師,并且新建一所更大的學校。
而我和林柳思自然也留了下來。
時間又過去了兩個月,雖然天氣已經逐漸變暖,但我明顯感覺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我經常冷的發(fā)哆嗦,而林柳思和其他兩名老師也看出了我的身體狀況。打算帶著我去大醫(yī)院檢查一下,不過這次我還是拒絕了。
林柳思看著憔悴的我,急的都哭了出來,而我也迫于無奈將我得了癌癥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在得知我的真實情況后,他們似乎看我眼神都比以往更加有神了。
我讓他們不要告訴任何人,并不是因為我不想出名,而是我怕貢文和詹彤知道。雖然很少聯(lián)系,但是我們彼此都知道無論過了多久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后面的日子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已經到了無法起床的地步,而我的生活則是由林柳思他們照顧著我。
說實話我很慚愧,因為這和我之前計劃的不一樣,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然后安靜的走去,
他們也知道,我是沒救的。他們努力多照顧我一天,我也就多活一天。但這樣的日子總不能無限續(xù)杯,終于在一個溫暖的早晨,我永久的閉上了眼睛,最后一眼看著我最愛的風景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去世的消息林柳思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貢文他們,我只是托林柳思幫我發(fā)了最后一條朋友圈“若有來日,好好活著?!?p> 這條朋友圈沒有屏蔽任何人,雖然貢文也評論了一句“怎么突然變得傷感了?!?,但我卻也無法回復他了。
我患癌支教的事情被組織曝光了,也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大家也都在緬懷著我這位“英雄”。
在大約一周后的一天,貢文照常下班回家。在回到家后他發(fā)現(xiàn)懷孕的詹彤沒有如往日一樣做好了晚飯,而是一個人低頭痛哭。
“怎么了?”
貢文聲音帶有暖氣的說道。
“他走了,永遠的離開我們了?!?p> 詹彤擦了擦眼里的淚水,將關于我的新聞給了貢文看。
貢文在看了幾秒后整個人都呆了,然后小聲的說道:“怎么會……”
接著他眼角的淚水就忍不住的嘩嘩流了下來。
二人痛苦的抱在了一起,若此情讓我親眼看見了,我想我肯定會嘲笑他們。
幾日后林柳思帶著那個鐵盒來到了上海找到了貢文夫婦,親手將鐵盒和我的筆記本交給他們。
在拿到我的鐵盒后,他們將內存卡插在了電視上。里面全是一些我們大學時候的合照,雖然也有很多我和詹彤的情侶照。
可能他們以為我早就刪除了,其實我并沒有,我只是以轉移的形式,轉移到了一張我永遠不會親自打開的內存卡里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