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聲音徹底散去,趙澤關了房門,走到章一玥身邊跟她并排坐在榻上。
兩人都沒有言語。
章一玥下意識握緊了袖籠里的雙手,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
從來沒有自己想過會嫁個渾身狠厲的人,剛剛那“提劍來”的氣勢簡直是能把人嚇死,怪不得那些人立刻抱頭鼠竄逃走了去。
趙澤卻與章一玥心境完全不同,滿眼滿心的滿意。
柔情地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好大一會。真美!
可是無論自己怎么瞧,她都不轉來看自己,怎么回事?從前日起就不大對,是還在氣自己欺瞞?
沉默了好長時間,趙澤伸出了手。
他將章一玥的手從袖子里拿了出來,輕輕握住,身子也輕輕往她身邊挪了挪。
可是章一玥卻不大喜歡,她感到緊貼著自己胳膊處的那皮膚熱熱的,也不知是不習慣還是不喜歡,她迅速往外側也挪了一挪。
趙澤沒有計較她的小動作,以為是在害羞,便側身繼續(xù)看著她,嘴里溫柔地喚了一聲“夫人”。
章一玥聽聞他講的不是“王妃”而是奇怪的一聲“夫人”,忙抬眼看了一眼,是陸澤那灼熱的目光!怎么回事?
不過這想法也就一瞬。瞬間她就又想起他并不叫陸澤,而是王爺,便連忙垂眸,心里有些悲切,回喊道:“王……”
話還沒有講完,就被趙澤打斷,一聲呵斥般的不滿“叫夫君!”在她耳邊響起。
章一玥順從地低聲一喊:“夫……夫君?!?p> 心里有些無奈,臉上卻有些熱意。
只是自己終究被這強權壓服,可真是糟心……
“嗯?!?p> 趙澤的聲音似是有些得意。
合巹酒該喝了,趙澤抬手遞給章一玥一杯,她順從地接了過去,兩人各先飲了一半,再換杯共飲。
飲完后趙澤取了她手里的酒杯,蹲下將兩個酒杯一正一反擲于床下。
章一玥被趙澤的動作一驚,這是什么迷惑行為?好好的杯子為什么放床底下去?
目瞪口呆的章一玥脫口問道:“你這是干嘛?”
“你沒聽宮里嬤嬤講話是不是?”
趙澤站起身問道,聲音又有了些怒意。
就知道她什么都沒有聽!連這樣百年好合的行為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問?
章一玥見趙澤有些發(fā)怒,趕緊閉嘴不言。
這個王爺脾氣怎么是說來就來?這有什么值得發(fā)怒的?還是新婚第一日呢,就要給自己臉色。
自己本就只想當個老鼠精躲著,別再被這只要報復的兇貓抓到什么把柄了!
趙澤見章一玥不再言語,也不知道她心里已經(jīng)覺得他在發(fā)脾氣,站在原地瞧了她一會,想起還有外面的事情,便要轉身出門。
“我先去外面應酬。”
趙澤一句話傳入章一玥耳朵,她忙問道:“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趙澤心中一片茫然,神色不明地盯著她。
不回來去哪里?
章一玥見他直直盯著自己,心想:“難道自己沒尊稱他還是不行?”。
立刻改口道:“王爺您今晚還回來嗎?您要是不回,我……妾、妾身能不能先行歇息?”
問問他的安排,萬一他要去那些人那里,那她就不用熬夜等著。
從早到晚穿著這厚重華麗的禮服,頭上還有個千金一般重的鳳冠,早就被壓到疲憊不堪,也早就盼望著沐浴更衣床上去見周公了。
但是,黃家一家今日不知被安排在何處?不知有沒有受人欺負?
“還有,外祖母他們是否……”
“王妃是要本王新婚之夜就臥在他處?”
趙澤怒意更甚,打斷了章一玥還沒有問完的話,連稱呼也都改了。
好端端地這人怎么問睡哪里?
章一玥又被嚇了一跳。
對著發(fā)怒的人連忙順從:“不不不,不是,萬一王爺有別的安排……那王爺您回來吧,妾身等您。”
心道:“這人什么狗脾氣,不就只是問個安排嘛,怎么就是自己讓他去別處了?愛去不去,愛來不來,反正都是他的王府,大不了不讓自己睡床,那就去軟榻上將就著好了。”
趙澤沒見她已經(jīng)改口,也不再言語,負著手轉身出了門。
章一玥連忙喚來芙蓉幫自己拆這一身重死個人的衣裳首飾,踢了自己那大紅繡鞋,吩咐幾個外間的侍婢準備水沐浴,必須要洗去一日疲憊!
在溫水里享受地泡了好大一會,章一玥才覺得自己的半條命緩回來了。
外婆他們怎樣,六王爺不愿意講,自己又實在是管不了了。在別人的地盤,連自己都是舉步維艱。只希望他們不會被人太為難了。
過了洞房之夜明日定好好去問問他們,若是今日真受了其他人的委屈,自己后頭拼了性命也是會替他們討回理來的。
餓了整整一天的肚子空空如也,擦拭干身子穿上大紅色的綢緞睡衣后,章一玥就迫不及待坐在外間的桌邊狼吞虎咽起來。
味道雖然沒有王婆婆做的飯菜味美,可是也還行,人餓了的時候吃什么都好吃。
“姑娘……王妃,你慢點!慢慢吃啊?!?p> 芙蓉連忙幫她輕輕順著背,生怕章一玥嗆著了。
“芙蓉你別叫我王妃,這稱呼不太像有福氣的樣子?!?p> 章一玥嘴里還包著一口吃的,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那我也不能再叫姑娘啊,那就夫人吧,今兒你就是王爺?shù)姆蛉肆恕!避饺靥嶙h道。
“好,就夫人吧?!?p> 反正不管當了誰家的媳婦都是夫人。
“你把那湯給我舀些來,我要噎著了,咳咳咳……”章一玥邊說邊咳。
芙蓉忙給章一玥舀了一小碗湯遞過去。
“都讓你慢一些了,這桌都是你的,別這么急?!?p> 章一玥小口喝了幾口湯,完了拭了拭嘴邊,肚子總算有幾分飽了。
捂著剛被飯菜填充了一些的轆轆饑腸,看著芙蓉,章一玥滿臉委屈地說道:“我的芙蓉啊,你知道的??!我可是都餓了整整一天了,當新娘子真是太要命了,從早到晚盡是折騰。你看看本來這個月我就瘦了許多,如此再餓下去不只是我的肉沒有了,我這兒也都要沒有了,我再不補,它們可是真要徹底消失不見成男人了?!?p> 章一玥說著話,指了指自己的胸。
這里是瘦地最快的,卻是補地最慢的地方。焦人。
這一個月自己的胃口因為那個侍衛(wèi)差成了什么樣子?連胸部都縮了幾分,腰也沒有肉只剩皮了!
那狗屁侍衛(wèi)竟然真如她牽掛的一樣出城去打仗了,可是打仗去是去了,那才不是侍衛(wèi),根本那就是帶頭的六王爺!
想來一個天家王爺哪用的著她去心疼?皇家的太醫(yī)院不就是為他們開的?
眼瞧著根本就不是什么嚴重癥狀啊,若是嚴重,怎如今還好端端的當了個得意的新郎官?
那一個月的牽腸掛肚簡直就是自己在愚蠢地作繭自縛。
如今也不用為個不相關的狗屁再傷神了,怎么能不好好吃飯、好好長肉?難道都被迫嫁了他,還要為他餓死不成?
“噗呲!”
不遠處一個笑聲打斷了她心中正在翻滾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