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母女矛盾
方晗朵又變成了精致的城市女孩，宋然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媽媽牽著站在門口和鄰居說話。
這一刻，宋然突然就不敢上去和方晗朵說話了，好像他們之間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方晗朵還是那個遙不可及的人，他們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
宋然站在自家門口看著方晗朵，方晗朵也偷偷地看向他，兩個人都沒有主動說話。
“這次回來就多住些日子嘛，這一年到頭也不?？吹侥銈??！闭f話的是對面的鄰居，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
女人也是過年才在外面回來，身上的一件亮紅色的呢子外套格外亮眼，讓她看起來神采奕奕。
“也不是不想多住些日子，這過年就放了七天假，來回兩天，我們這不是還要去我父母家里看看，也就沒多少時間了?！庇诿粜χf道。在外面，她永遠(yuǎn)是禮貌又得體的于敏。
“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呢，小妮子是不是還在這住著，我看她在這住的挺開心的?！迸诵χf道。
于敏扯了扯嘴角，“不在這住了，準(zhǔn)備接回家去了，這不是到了上學(xué)的時間了?！?p> 這句話讓宋然和方晗朵都愣住了，不在這住了？那她要去哪里呢？回家嗎？
她有些驚異地看著于敏，看著那個根本就無暇顧及她心情變化的媽媽。
宋然愣愣地站在那看著，朵朵真的要離開了，從于敏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屬于他們兩個的快樂童年就結(jié)束了。
“也是，這孩子上學(xué)也是大事，城里的教育肯定比咱們這農(nóng)村要好不少?！迸诵χ鴳?yīng)和道。
于敏和她又聊了幾句，這才拉著方晗朵去超市，路過宋然的時候，宋然對著于敏喊了一聲“嬸嬸”，于敏笑著應(yīng)了。
方晗朵和宋然的眼神對視到一起，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因為下一秒，于敏就拉走了她。
宋然站在那看著越走越遠(yuǎn)的方晗朵，眼前的場景又和多年以前的場景重合了，他又變成了偷偷的仰望者。
方晗朵原本以為，這個春節(jié)一定會是她最開心的時刻，可她沒想到，于敏的到來會打破這一切美好的幻想。
以前，她沒有接受過這樣放肆自由的生活，覺得于敏的強(qiáng)勢是可以忍受的，甚至覺得每個家庭都是這樣的，孩子就是需要聽爸爸媽媽的話，不該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肆意地釋放自己的快樂，可以不循規(guī)蹈矩，可以像個小男孩一樣放牛抓魚，便覺得之前的生活難以忍受。
可她不敢反抗，那是媽媽呀，那是一直給她無形和有形壓力的人。
“朵朵，后天你就跟著爸爸媽媽回家住，我們先去姥姥家一趟，然后就帶著姥姥一起回家，好不好？”于敏牽著方晗朵的手，說著自己的打算。
方晗朵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現(xiàn)在她經(jīng)常不知道怎么回答媽媽的問題，以前她只會逆來順受，媽媽說什么她都答應(yīng)，可現(xiàn)在，她張了張嘴，卻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于敏低著頭去看她，見她正一臉糾結(jié)地看著前方，并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但她沒有爆發(fā)，努力讓自己深呼三下，平復(fù)下心情，這才開口說道，“朵朵，你聽到媽媽說話了嗎？”
方晗朵點(diǎn)了點(diǎn)頭，意識到媽媽可能沒有看到，便回道，“媽媽，我聽見了?！?p> “那為什么不回答媽媽剛才問的問題呢？”于敏追問道。
“哦。”方晗朵還是沒回答，她可不想撒謊。
于敏閉了閉眼睛，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不喜歡現(xiàn)在的方晗朵，一點(diǎn)也不聽話，叛逆了很多。
“你不愿意和爸爸媽媽一起回家嗎？你想和爺爺一起?。俊庇诿敉Ｏ聛?，但是她沒有去看方晗朵，而是看著前方。她害怕自己看到方晗朵那張猶猶豫豫的臉，心里會更加不舒服。
“媽媽，我可以和爺爺一起住嗎？”方晗朵怯生生地問道，她直接忽略了于敏的第一個問題。
這讓于敏那張原本還可以保持溫和的臉變得嚴(yán)肅起來，她不知道爺爺?shù)降子昧耸裁礃拥哪ЯΓ贿^是半年，竟然讓方晗朵變了一個人。
之前她聽方志強(qiáng)說了方晗朵和爺爺聽?wèi)虻氖虑?，那時候她就隱隱感覺到了不好，生怕方晗朵將之前自己苦心培養(yǎng)的習(xí)慣都丟掉，學(xué)一身不好的毛病。
現(xiàn)在她終于確定，方晗朵已經(jīng)變成了她不想看到的摸樣。
“和爺爺住有什么好的？難道比和爸爸媽媽一起住還要好嗎？”于敏冷著一張臉說道。
方晗朵有點(diǎn)不知所措，她已經(jīng)怎么回答呢？說和爸爸媽媽一起住不快樂？她不敢。
“不是。”最后，她只能怯懦地說道。
“那是為什么？”于敏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p> “你不知道？”于敏火氣更大了，她放開方晗朵的手，指著她，眼神中帶著失望和怒氣。
“你不知道自己變成什么樣子了嗎？”她問，方晗朵卻沒有回答。
對于方晗朵來說，現(xiàn)在的她很快樂，她還沒有大到可以思考自己的改變，她的理解都是最基礎(chǔ)的理解，她的想法都很簡單。
“你看看你自己，你還像個女孩嗎？”于敏質(zhì)問道。
于敏用手指不停地戳著方晗朵的頭，她的短發(fā)被于敏的手指戳的亂了形狀，有些高高地豎著，像是在替方晗朵表達(dá)憤怒。
方晗朵只是覺得委屈，眼淚就這么悄然落了下來，一滴一滴掉在地上，落下在地方濺起點(diǎn)點(diǎn)灰塵。
“哭什么？我說錯你了嗎？”于敏雖然沒有沖著方晗朵大嚷大叫，但這些冷淡的話卻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刺進(jìn)方晗朵的身體里，讓她顫栗。
“沒有?！狈疥隙涑槠f道，努力用手擦干眼角的淚，露出一副堅強(qiáng)的模樣。
眼淚雖然沒掉下來，卻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的一張小臉因為委屈和害怕而失去了血色。
“朵朵，媽媽說你也好，罵你也好，讓你回家也好，都是為了你好，你要明白媽媽的良苦用心，知道了嗎？”于敏緩和了一下情緒，重新?lián)Q上了慈母的表情。
方晗朵沒敢說話，她害怕一張嘴眼淚就會掉下來，只能仰著頭去看于敏，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敏終于滿意了，她拉著方晗朵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