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曾經(jīng)的輝煌
“某正在心懸念軍師來到，好一似風云會波浪騰蛟，我桃園秉忠義誓把國保，除奸雄扶漢鼎何懼辛勞，在府堂將領令曉諭將校，會曹兵準備某偃月鋼刀……”當《漢津口》中關羽的唱段被爺爺唱出，一股歲月的味道撲面而來。
舞臺上的兩個孩子在肆意地奔跑著，舞臺下的爺爺在盡情地歡唱著，還是這個舞臺，盡管換了人，但今日卻因京劇再度出現(xiàn)歡笑。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爺爺終于開始催促著兩個孩子離開。
方晗朵和宋然都有些戀戀不舍，盡管連爺爺都覺得在舞臺上奔跑并不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可他們兩個玩的不亦樂乎。
“朵朵，再不回家天都黑了?！睜敔斎滩蛔〖又亓寺曊{(diào)，方晗朵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走到舞臺最前面，就站在爺爺?shù)母埃瑺敔斖蝗痪拖氲搅俗约盒〉臅r候。
那時候有一個戲班來姚莊演出，就在這個舞臺上，演出空前盛大，臺上唱念做打好不歡暢，臺下歡呼喝彩好不熱鬧。
散場的時候，爺爺?shù)膵寢屪尃敔斀o臺上的演員送了一籃桃子，那時候一個戴著大胡子的演員就蹲在舞臺的最前面，爺爺站在舞臺下面，踮著腳去看那個演員，將桃子和籃子一齊遞給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京劇演員，只覺得他們十分神氣，真如古時的英雄大將一般。
收起回憶，爺爺將方晗朵抱了下來，當他把方晗朵放在地上，想要去抱宋然下來的時候，宋然已經(jīng)倒掛在舞臺上，腳落在了地上。
“走吧！”爺爺伸手牽起方晗朵和宋然，三個人和一條狗開始迎著晚霞往回走。
天空很藍，天邊的晚霞也異常絢麗，紅紅的映照在落日的周圍，像被人潑了顏料一般。
方晗朵還顯地很興奮，甚至比來時還要興奮，她急于想要了解這個戲臺的故事。
“爺爺小時候的戲臺就是這個樣子嗎？”方晗朵好奇地問道。
她雖然喜歡這個舞臺，但也知道這個戲臺已經(jīng)有了年代，舞臺已經(jīng)顯出了破敗，她想要知道新的戲臺會是什么樣子。
爺爺搖了搖頭，“爺爺小時候的戲臺很漂亮，戲臺前的立柱，也就是戲臺上的木頭還是新的，漆著大紅色的油漆，很是鮮亮。戲臺的屋脊、梁枋和側壁上都有很好看的雕刻和裝飾，上面還畫著好看的畫，爺爺已經(jīng)記不清畫的是什么，只記得很美、很美?！?p> 說這些的時候，爺爺微微仰著頭，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看起來享受又驕傲。
兩個孩子聽的入了神，沒想到戲臺以前竟然這樣漂亮，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現(xiàn)在的戲臺，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他們的心頭縈繞著，那時候的他們還不懂那種情緒叫悲傷。
“我真想看看爺爺那時候的舞臺。”方晗朵忍不住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種渴望。
“我也想看。”宋然跟在方晗朵的后面說道。
爺爺笑了，“說不定以后這個戲臺會被翻蓋，到時候會蓋的比以前還要漂亮。”
“真的嗎？”方晗朵和宋然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語調(diào)里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期待。
“肯定會的。”爺爺堅定地說道，既像是給他們的回答，又像是給自己的暗示。
以后會不會蓋新的戲臺呢？爺爺當然也不會知道，他只是希望能夠蓋一個新的戲臺。
對爺爺來說，這個已經(jīng)破舊的戲臺更有意義，他也更喜歡這個戲臺，畢竟這個戲臺上盛滿了他的回憶。但新戲臺就意味著新生，他更希望看到京劇新生。
“爺爺，再給我們講講關于戲臺的故事吧。”方晗朵搖著爺爺?shù)母觳舱f道。
爺爺笑著答應了，他們愿意聽，爺爺也愿意講。
“這個戲臺現(xiàn)在不唱戲了，可在以前，這個戲臺很是熱鬧，經(jīng)常有戲班子唱戲，每次唱戲就會來很多很多的人，十里八村的人都會過來。戲臺下面擠滿了人，大家都搬著小板凳，早早就來占位置，沒有占到好位置的人就只能站著看，遠遠看過去，人群黑壓壓的一片，很是壯觀?！睜敔?shù)穆曇魷睾陀值统?，裹挾著回憶，娓娓道來?p> “那時候生活條件還很差，家里沒有收音機，也沒有電視機，最好的娛樂方式就是聽戲，附近鄉(xiāng)鎮(zhèn)里面要是有戲班子來，大家都成群結隊去聽戲，有時候戲班子會唱上幾天幾夜，聽戲的人也會跟著聽上幾天幾夜。有親戚的就住在親戚家里，沒有親戚的就住在自己趕去的牛車上，有的直接就搬著被褥睡在地上，對聽戲這件事已經(jīng)到了癡迷的程度?！睜敔斝χf道。
“爺爺，后來呢？”方晗朵追問道。
那樣盛大的場面她和宋然都沒有見過，不過只是想象就覺得很熱鬧，人人都沉浸在極度熱愛之中。
“后來……”爺爺停頓了一下，掩住即將流露出來的惋惜，“后來村里有了別的娛樂方式，有了現(xiàn)代戲，也有了電影。人們便不再愿意聽戲，覺得白幕上映出來的更逼真，更高級，也更有意思?！睜敔斀K于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看過電影，很好看?！彼稳徽驹谂赃呎f道。
爺爺笑了一下，果然，無論老少都喜歡這種新奇的娛樂方式。他想，可能自己真的已經(jīng)落伍了。
方晗朵看出了爺爺眼中流露出來的悲傷，瞪了宋然一眼，盡管她也覺得電影很好看，但她更希望爺爺高興。
“爺爺，我喜歡看戲，不喜歡看電影?！狈疥隙浜逯鵂敔敗?p> 爺爺看著她笑了笑，知道她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她都沒有看過戲，又如何談得上更喜歡呢？
宋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跟了一句，“方爺爺，我也喜歡看戲?！?p> 爺爺看著兩個孩子，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要為了迎合別人就改變自己的喜歡，喜歡就是喜歡，真正的喜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再說了，喜歡看電影和喜歡看戲并不是對立的，這兩者都喜歡不是更好嗎？”
方晗朵和宋然立刻歡快地說道，“那我都喜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