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川的病若是想要徹底治愈,并非一日之功。
顧涼保守估計,治療周期長達半年,因為要吃藥配合針灸,顧涼又不可能隨他去秦國,所以秦子川便打算暫時長住在夏國帝京。
由于宮翎一直在邊上虎視眈眈,秦子川也沒找著機會同顧涼敘舊,看完病后,便告辭了。
這日出宮后,秦子川便命人在帝京找了處宅子,自然不用再住在驛館。
聽聞秦國逍遙王要留下治病,魏國與梁國使者各有所思,顯然沒有想到夏國皇后醫(yī)術竟如此出神入化。
據(jù)說毒醫(yī)谷的林家家主,探過秦子川的病之后,都說藥石無醫(yī),卻沒想到夏皇后能治,難道她的醫(yī)術比林家主更高明?
顧涼并不覺得自己醫(yī)術有多高超,只是恰好看過那本古籍,知曉無憂草有此藥效,正對了秦子川的病癥而已。
所以她才會說秦子川命好,畢竟這世上,也許除了她以外,沒人能治得了他的病了。
正月十八,大吉,夏皇將在這日納梁國公主為貴妃。
雖說不是冊封皇后之禮,但涉及到兩國聯(lián)姻,自然也不能像尋常人家,一頂轎子將人抬進宮那樣草草了事。
貴妃即將入住的清輝宮里早早的掛上了紅綢,宮里也準備了宴席,德喜與禮部之人,架著馬車將蘇宛公主接近了宮。
不過是貴妃,即便是宮翎不出宮迎親,也沒人會說什么。
梁國早有準備聯(lián)姻,自然為蘇宛準備了嫁妝。
長長的嫁妝隊伍從宣武門一直拉到了驛館,正可謂是真正的十里紅妝。百姓們不由得討論起來,這陣勢似乎比當年皇后娘娘入宮更甚。
顧涼與宮翎大婚時,先帝才剛駕崩不久,自然不便大辦,陣勢當然也比不上梁國公主出嫁。
夏國百姓,對梁國的富庶,又有了新的認知。
梁國太子蘇宸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面,心中已經(jīng)對夏皇有些氣惱,卻在聽到百姓們羨慕的聲音時,心情好上了些許。
不過是不懂禮數(shù)的小國皇帝罷了,不必與他置氣。
被眾人羨慕的蘇宛公主,坐在馬車中卻覺得如喪考妣。
過了今日,她便嫁給了一個年紀比她還小的人當小妾,遠離故國與家鄉(xiāng),多年以后,誰還記得她這位遠嫁和親的公主?
只盼她和親后,母妃在秦宮里的日子能好過些。
只是如此想著想著,蘇宛便紅了眼眶。
她母妃地位低下,在宮里的日子自然不好過,于是她只能故作囂張跋扈,才能不被人欺負。本以為及笫后嫁個好夫君,便能逃離皇宮,卻沒想到離開了秦宮,又入了夏宮。
難道她這一輩子,便只能在這巍峨皇宮里老死病死?
“公主,莫要傷心了,奴婢會一直陪著公主的?!碧K宛的貼身宮女靈兒,自幼便陪在她身邊長大,如今蘇宛來和親,她也自然跟了過來。
“跟我背井離鄉(xiāng)來這夏國,委屈你了。”蘇宛紅色面紗下的眼睛已經(jīng)通紅,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若是花了妝,平白讓別人看了笑話。
“奴婢自幼跟在公主身邊,早已離不開公主了。所以跟著來夏國,是奴婢自愿的。公主只需記得,無論發(fā)生了何事,奴婢都會陪著公主?!膘`兒也紅了眼睛,公主身邊本來有四大貼身宮女,另外三人聽聞和親,便另攀了高枝,所以跟來夏國的,便只有她一人。
另外三個陪嫁宮女,都是太子準備的人。那三人既是伺候也是監(jiān)視,公主能交心的,也只有她一人罷了。
蘇宛沉默,是了,再差也不至于丟了命,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貴妃入宮后,便被送進了清輝宮。
喜宴還在繼續(xù),宮翎陪著蘇宸喝了幾杯后,便提前離開了。眾人只以為他是去洞房了,便繼續(xù)飲宴,相談甚歡。
顧涼并沒有參加宴會,而是在自己宮里,查看諸葛文和張三娘子傳回來的消息。
何嬤嬤看了好幾次自家主子,生怕主子因為皇上納妃傷了心,但見顧涼跟個沒事人似的,又覺得哪里不太對。
暮色四合,顧涼洗漱完準備休息,小滿便熄了燈。
宮翎站在遠處,看著鳳梧宮的燈熄滅,卻沒有動作。
跟在一旁的小豆子,只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本以為皇上要去貴妃的清輝宮,但皇上卻轉(zhuǎn)道來了鳳梧宮。
來了便來了吧,卻也不進去,就這么站在外面遠遠看著。
如今正值正月,今年又比以往冷上許多,再這么站下去,主子受涼了可怎生是好?
“皇上,皇后娘娘已經(jīng)入睡了,可要起駕回宮?”小豆子硬著頭皮開口。
跟在宮翎身后的其他太監(jiān),頓時向小豆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們也快被凍死了。
“你說皇后睡得可安穩(wěn)?”宮翎眼底墨色翻滾,聲音比這冬日寒夜還冷。
“約莫,約莫…”小豆子約莫了半天,也接不上下一句話。
他下意識覺得,說安穩(wěn)不太好,說不安穩(wěn)似乎也不妥,只好支支吾吾,明顯能感覺到因為他的遲疑,皇上的神情似乎更冷了。
“不若皇上進去瞧瞧,便知道了。”小豆子腦子一熱,便開口說道。
“也對,朕還是去瞧瞧的好。”宮翎煞有介事的點頭,心里暗忖道,這小豆子的眼色越來越差了,朕在這里站了這么許久,他才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宮翎說罷,便抬著有些麻木的腿腳,朝著鳳梧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