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辭開口,奚大人自然不會拒絕,只叮囑奚青山:“那便好好學(xué),莫要辜負了你晉辭哥哥一片耐心教導(dǎo)?!?p> “謹遵爹爹教誨,孩兒定會好好學(xué)?!闭Z罷轉(zhuǎn)頭乖巧道,“晉辭哥哥,咱們走吧?!?p> 晉辭對著長輩拱手:“晚輩告退?!?p> 出了花廳,奚青山亦步亦趨跟在晉辭身后,不好意思道:“晉辭哥哥,其實,你不必教我太久,只勞煩教我一首好聽又速成的曲子便可?!?p> 若三月之期一到,她再跑去恒寂屋頂吹笛子,必定會被攆出來。
他轉(zhuǎn)頭垂眸看她,微微一笑,依舊一個“好”。
進入晉辭的院落,一株亭亭如蓋的榆樹在地上投下巨大陰影,兩人坐在樹下的石桌旁。
“試試?”玉笛被人送到眼前,奚青山的目光卻落在呈著玉笛的那只干凈又好看的手上,竟然可同白玉笛相媲。
“青山?”見她呆了片刻,晉辭喚她一聲。
“哦,好?!绷⒖淌栈厮季w,接過笛子便放在嘴邊。
任憑她吹紅了臉,唾沫星子亂濺,白玉笛放佛喑啞了般,死活不肯發(fā)出美妙的笛聲。
晉辭看著小少女鼓起腮幫子,臉色漲紅的模樣,伸手笑道:“來,我教你?!?p> 奚青山羞赧笑笑,忙掏出繡帕擦干凈玉笛雙手呈給他。
奚青山是個有志氣的小女子,說了學(xué)好便一定會學(xué)好。
三日之間,除了吃飯睡覺如廁,其余時間皆跟在晉辭身邊學(xué)習。
有時到了夜半未入寢,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自枕頭底下摸出同晉辭那差不多大小而顏色不同的翡翠玉笛,盤腿坐在床上嗚嗚嗚吹起來,擾得阿喵只得夾著尾巴跑到屋外去。
眨眼間三日一晃而過。
恒寂雖得了清凈,待在書房時偶爾也會抬頭看一眼孤零零擺在角落的檀木盒子,再轉(zhuǎn)眼看看半敞的門外,只剩竹影搖晃。
依稀記得,上次自己故作要砍她的手,小丫頭可憐兮兮連滾帶爬出了門,背靠一株綠竹不停抹眼淚。
那哭包模樣還頗有幾分……可愛?
……
許是老天被奚青山這顆赤誠之心打動,今晚皓月當空,如墨暈染的天空中星子璀璨,仿若碎裂鉆石散落點點。
奚青山本想欲效仿晉辭著一襲白衣,偏偏然立在屋頂吹笛,奈何此方案一出便被拾光一口否定。
拾光的說法是:因為晉辭公子屬氣質(zhì)高雅類型,故著白衣便會錦上添花,更似仙人。
而奚青山屬活潑明艷類型,相比白袍,還是平日著的粉裙更符合氣質(zhì),自己在動手給她化上一個美美的桃花妝,簡直是個仙女兒般的人物。
奚青山立刻改變主意,在十余個大衣箱中翻出最一件最美麗的淺粉廣袖紋花流仙裙。
坐在梳妝鏡前任由拾光給她挽了桃花髻,再巧手變法化了淡淡的桃花妝。瞧著青鸞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感慨:“真真兒是個可人兒,和寂寂有夫妻相呢!”
玄王府這邊,白日好歹有幾分生氣,一到夜晚便更為清寂。
花木上,石板上,屋檐上蒙了薄薄一層如霜月色。柔柔夜風起,悠揚笛聲散。
恒寂方行至月亮門外,微微抬眸便見屋頂上立了個衣袂飄飄的小人物。
那人兒面上掛了一層面紗,吹笛時面紗上下飄飛。
那雙杏眸在月色下格外明亮,好似靜影沉璧,將滿天璀璨裝進眼里。
面對如此美景,恒寂卻并無別的想法,只看她一眼便大步往寢居走去。
奚青山:“?”這不符合劇情啊!
在此等情況下,一般人不都會駐足原地,沐浴月光,醉心欣賞嗎?到他這里,竟就行不通了。
“站住,不準……啊啾啾啾!”此刻不得不中斷表演。
而她心急之中翡翠玉笛自手中滑落,下屋頂時好巧不巧一腳踩到,如此,奚青山嬌軀一翻,自屋頂上骨碌碌滾下來。
她輕功練得不錯,本想快落地時翻身站穩(wěn)。
剛準備翻身時,恒寂恰好行至前方停住,冷靜伸出雙手,奚青山便落了個滿懷。
“夫君,人家怕怕~”抱緊他的脖子,某人恬不知恥裝可憐。
“捋直舌頭再說話?!?p> “噢?!?p> 恒寂就這樣抱著她,低頭淡淡看一眼:“如此糊涂,摔死你算了?!?p> 少女今日化了淡淡的妝,兩眼眼尾微挑且上翹,各染了半朵綻放的灼灼桃花朵兒,看起里粉嫩無比。
恒寂也不知叫什么妝,或許是叫粉妝。
面紗早已在滾落時隨風飄走。
四目相對,小少女眼眸微彎,粉唇微啟,故作羞澀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書上寫大恩不言謝,不如,我用一生來償還吧!”
恒寂微微挑眉,語氣聽不出是打趣還是認真,他道:“果真是個白眼狼,才救你一命,竟想恩將仇報,反咬一口?!?p> “沒有哇!郎君你誤會奴家了,奴家是真心報恩,并非恩將仇報呢嗚嗚嗚……”
話音剛落,奚青山明顯感受到恒寂身軀震微了一下,一貫淺淡的嗓音含著半分疑惑,卻認真:“你是不是有病?”
雙手環(huán)住恒寂的脖子,她微微起身,兩唇不過咫尺之距,少女呵氣如蘭:“患的相思病,醫(yī)語說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夫君便是我的心藥嗷~”
語罷小聲道:“你親我一口,病就好了?!?p> “閉嘴?!焙慵趴蜌鈱⑺畔?,低頭看著她,語氣難得平和,“我上次如何同你說的?三月之期作廢,你不必再來,我不會喜歡你?!?p> “為……為何?”
心上人直截了當說出這拒絕的話,將小少女的心戳了個小窟窿。
“沒有理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p> 小少女突然斂了笑意,眼角眉梢緊繃,似太陽躲進云層,斂了光芒。
一時沉默,周圍只剩蟬鳴。
突覺鼻子一酸,眼眶便微微泛紅,喪喪耷拉下腦袋,喃喃自語:“我有什么辦法呢……”
恒寂靜靜盯著她,眼中情緒不明:“本是萍水相逢,不如歸去?!?p> 語罷也不待她回答,繞過她大步朝屋中走去。行至門口時頓了片刻,終是忍住沒回頭。
若是回頭了,大概會生出一絲不忍。
關(guān)門之時,只聞那人兒重重嘆息一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他卻想,這么活潑明媚的小姑娘,不適合嘆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到夜半時,恒寂被屋外一聲輕咳給擾醒。
微微蹙眉,下了床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