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灑掃完庭院,收拾工具離開時,奚青山拉住彩雀,嘴角下垂,大眼睛可憐地眨巴眨巴:“彩雀姐姐,我肚子突然不適,想去方便一下,可不可以???”
彩雀見她面色不好,接過她手中掃帚,貼心道:“快去吧。”
待幾人遠走,眼珠滴溜溜瞄一眼四周,嬌俏一笑,提著腿噠噠噠溜回院子。
伸手拉開一條窄窄門縫,耗子般躥進去。
帶上門,后背貼在門扉上環(huán)視一眼四周,不由得搖頭:“便是連這安寢的居室,也這般樸素。”
屋中除了平常家具外,再無別的點綴。便是連一幅畫、幾枝花也無。
奚青山突然覺得,貌似這樣才更像一間寢居。
負手轉(zhuǎn)上一圈,只見家具擺放整齊,伸手一摸,也無灰塵。昭示著主人的勤快。
“哎呀呀——”躺在床榻上,想著這榻主人的英姿,激動之下不禁打了幾個滾。
眼看時間差不多,又怕主人突然回來,奚青山果斷起身將床榻還原,打算開溜。
將門打開一條縫,她駭了一跳,驀然捂住嘴,手速極快將門拉上,眼光四處亂瞟。
“怎么辦怎么辦,寂寂回來了,若是他發(fā)現(xiàn)我擅闖他的居室,以他的性子,定會揍我一頓扔出去……”
此刻她才知道什么叫熱鍋上的螞蟻,亂打轉(zhuǎn)兒。
惴惴不安之際,瞟到掛架身旁裝衣物的紅木箱子,毫不猶豫沖過去打開沉重的箱蓋鉆進去。
所幸她骨架小,裝兩個也綽綽有余。
木箱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屏息斂氣,不過片刻,隱約聽到有人推門進屋。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萬萬不要讓他開箱,不然就完蛋啦!
她咽咽口水,小小身子微顫。
側(cè)耳細聽,只聞走動的沉穩(wěn)腳步聲,卻不知他在作甚。
恒寂不過回房來取劍,很快便離去。
聽見門扉合閉的聲音,奚青山一顆撲通撲通的心臟算是安定下來,躺在柔軟的衣物上休息片刻,估摸著他已經(jīng)走遠,這才頂開箱蓋,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四處瞅瞅,接著手腳麻利從箱子里爬出來。
好險,好刺激,下次還來!
一改前刻的提心吊膽,某人又故態(tài)復(fù)萌。
溜到門邊拉開門,她一愣,表情瞬時由驚訝轉(zhuǎn)變?yōu)轶@恐,最后干笑一聲,對人露出一口白牙,硬著頭皮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剛找你,你就回來了?!?p> 立在門外的男子眼光沉沉,有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預(yù)兆,平靜得令人心顫。
手中持著的利劍早已出鞘,在晨光下泛著寒光。
四目相對那一瞬,恒寂幾不可見地蹙眉,隱隱約約記起她。
不得不感慨男人出手之快。奚青山還未回神,只覺頸上一緊,那人已扼住她的脖子,腳尖離地,因呼吸不暢而蹬腿掙扎。
“手……手下留情,你可不……不要謀殺親妻……”額上細筋暴起,她艱難開口。
恒寂扼著她進屋,待她如不慎躍上岸在日頭下瀕臨死亡的魚時,毫不留情將她甩在地上,鋒利劍尖抵住她的咽喉,嗓音凜冽:“說,留你全尸。”
她坐在地上,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劇烈咳嗽幾聲后,如被放回水里的魚兒大口大口吸著氣,水靈靈的眸里蘊了點點淚花。
“說……說什么……”
這無辜的模樣裝得倒是逼真。恒寂想。
劍尖逼進幾分,奚青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好似她再不說出男人想要的答案,那劍尖便會刺破她的喉嚨。
她從小到大,哪受過這么大的威脅?
圣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p> 她緩緩舉起雙手,唾液也不敢咽,閉眼道:“你你你…你先挪…挪開,我我說…我說……”
男人顯然不是個通情面的人,劍尖半分不移,眼底凝結(jié)的冷意昭示著主人所剩無幾的耐心。
奚青山認命,自個兒往后挪一挪,嘴角下垂,眸中淚花隱隱,開始裝可憐:“人家什么也不知道,你要人家說什么嘛……”
他也不回話,扔下利劍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提起來,鼻子翕動,將那似有若無的桂花香吸進鼻腔。
他自小嗅覺比常人更敏銳一些,方才進屋時只聞空中散著一絲淡淡的香,便知有人來過。
他來回檢查一番,榻上殘留的淡淡香味鉆進他的鼻尖頗為濃郁,這讓他恨是惱火。
也懶得費精力翻箱倒柜尋人,干脆假意離開,若那賊子未走,自然逃不過。
見她死活不肯承認,攥住她衣襟的手緊了幾分,一開口,冷意襲來:“你潛入王府兩次,有何企圖?!?p> “企圖?”奚青山一愣,隨后呵呵一笑,“確實有企圖,說出來,你可能不信?!?p> “少廢話?!?p> 恒寂不悅盯著她,只見那如水湖清澈且明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回看自己,含笑的語氣中藏著幾分揶揄:“我的企圖,就是你呀?!?p> 語罷,對他眨眨眼:“你信不信一瞥驚鴻,一眼萬年呢?”
這副真誠中透著輕浮的模樣,令恒寂回想起第一次再河邊見面,她跑來調(diào)戲自己:“我認識你,你是我夫君!”他微惱。
上次夜闖玄王府,竟膽敢摸他的手,此次又出言調(diào)戲,豈有此理!
看著笑意盈盈的小毛頭,一陣嫌惡涌上喉嚨,他毫不手軟將她甩在榻邊,后腦勺重重砸在床沿邊。
“嗷!”腦后傳來的疼痛使她精致的小臉如被揉皺的紙一般蹙成一團,瞇著眼直抽氣。
夫君也忒殘暴了!這日后,怎得了!
“你接近我不成,便兩次潛進我家門。為什么?”
他內(nèi)心倒是生出幾分疑惑。他本身除了這座府宅,其余一無所有。
縱然有一個王的身份,到底還是虛的。地位甚至不及這梧州的名門望族,他不覺得自己有何值得別人企圖的地方。
所幸這小子身上獨有的淡淡桂子香。那日他假意在河邊裝暈,自己早已聞出來。
奚青山揉著腦袋坐起身來,暗暗瞪他:“我可不是偷偷潛進來的。我是府里做工的,是你親自收留的我?!?p> 親自?恒寂不解,冷冷看她。
奚青山嘆氣,解釋:“那日花大小姐在府外救下落難的我,前來詢問你的意見,你說她做主就好,我就留下來了唄?!?p> 那日他連眼皮子也懶得掀起來看一眼,自然不知那人是她。
何況,花幽姒身上較為濃郁的牡丹香露掩蓋了味道極淡的桂子香,他自然也聞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