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細微的聲音傳來,奚青山耳尖,聞聲驀然轉頭,只見拾光躲在月亮門外,只探出半個頭,對她打了一個漂亮婉轉的手勢。
這是她倆的暗號。
“阿兄。”她扔下劍,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微微彎身抱肚。
“怎么了?”重劍遁入腳下的草地,奚隨念忙過來扶她,“身子不舒服么?”
“昨夜貪嘴多吃了西瓜,肚子稍有不適,我想去方便一下?!滨久济虼剑魍纯酄?。
奚隨念輕斥一句“貪嘴”后點頭應允:“去吧,若之后還有不適,就不必來了,讓府醫(yī)替你看看。”
“知道了,多謝阿兄?!闭Z罷,捂著肚子飛快跑走。
精繡扶桑花紋樣的粉色裙擺消失在門角處,奚隨念輕笑:“這個小丫頭,真不讓人省心?!?p> 主仆二人快步走回長青居,奚青山迫不及待拉著她走到花繁葉茂的合歡樹下,靈動的雙眸閃著光:“如何了?”
拾光頷首:“打聽到了。恒寂,字玄默。今年方及弱冠,還未成家,性子沉默內斂,不易近人。而小姐看到的那名女子名喚花幽姒,芳齡十七,精歌善舞,是玄王的表妹。她原本是富商之女,后因父親行商路上被賊人所殺,母親未過幾年也郁郁而終。她上無兄姐,下無弟妹,家產被親戚分食而光,無奈之下只得收拾細軟前來投靠表兄?!?p> 一陣溫熱的夏風拂過,朵朵如粉色小扇子的合歡花盞輕舞飄落,空氣中彌漫絲絲香氣。
奚青山伸手接住一朵,嘴角微翹,小小梨渦顯得人愈發(fā)甜美。
兩指捏住下巴摩挲,作思考狀:“我得想辦法混到玄王府當差,好好了解一番夫君。兵家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得盡快將他拿下!”
拾光冷靜提醒:“小姐,婢子聽玄王府的人說,玄王此人疏離冷漠,可不好接近,要慎重考慮啊?!?p> 奚青山伸出爪爪輕拍她的肩,微揚俏麗下頜:“如此甚好。夫君生得那般驚為天人,若是性子平和易接近,可不早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子叼了去,啃得骨頭也不剩。拾光姐姐,你說是不是?”
拾光:“……”你確定說的不是自己么?
“嗐……”她抬頭望天,一雙展翅高飛的云雁掠過深邃高空,投影在她秋水般的杏眸中,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我得去翻一翻我早些年買的《追夫攻略》,好生研究一番要領和精髓,爭取早日抱得夫君歸!”
語罷,負著手老神在在往屋里走去。
拾光立在原地微微嘆氣:“希望小姐這次能栽些跟頭,好好治一治這過度好男色的花癡病?!?p> 翌日天晴,奚青山照例跟著兄長習武,拖著汗涔涔的身子跳進浴桶。沐浴完之后,換上干凈衣衫準備去玄王府附近勘察地情。
《追夫攻略》里開篇便概括了全書的內容,分為五個部分: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相守。
她摩挲著俏麗的下頜思索:“那日在林里偶然相遇便證明我與寂寂是上天注定的姻緣。下一個計劃,便是要潛伏到他身邊,與他相識。聽聞他深居簡出,性子內斂且不近女色,那我便只能女扮男裝找個機會進玄王府,再與他日久生情!”
眼前閃過那張冷若冰霜卻驚為天人的俊臉,某青山咯咯咯笑起來,露出玉貝般的兩排白牙。
剛走出房門,阿喵搖著尾巴歡快跑過來,嘴里銜著一根肉骨頭,仰頭眼巴巴望著她。
奚青山低頭與它大眼瞪狗眼,問:“玉露堂?”
阿喵歡快搖搖尾巴,嘴里流出的哈喇子滴在地上。
白嫩的手揉揉阿喵的狗頭,負著手老神在在抬腳往前走去:“跟上?!?p> 玉露堂,一處專供美男們撫琴作畫之地,女子與市井俗人不得入內。
奚青山是玉露堂的常客,常與老相好們聚在此處閑談?chuàng)崆?,風流快活得很。
玉露堂左側有一條幽暗的小巷子,奚青山先前與他們有約定,若有事找自己,便在巷子里扔一方手帕,讓阿喵每日去瞧一遍。
阿喵一聽每日都要跑一遍,搖尾不干。奚青山無法,只得將手帕改成肉骨頭,這才驅使得動這條懶狗。
本欲去玄王府周圍勘察地情,既然現下有人找,先去玉露堂打一趟也無妨,反正順路。
玉露堂離奚府不遠不近,奚青山騎著小馬駒走一段路就到了。
雕花梨木門大大敞開,鎏金門匾上書著三個“飄如驚鴻,矯若游龍”的大字——玉露堂。
從乖順的小馬駒背上跳下來,奚青山扭頭吩咐正與肉骨頭奮斗的阿喵:“不準亂跑,好好看著小乖乖。”
阿喵搖搖尾巴表示知道啦。
伸手理理衣袖,捋捋頭發(fā),奚青山負著手步履從容走進大堂。
堂屋里寬闊,布局雅致,墻壁上掛著書畫古琴之類的高雅之物。
光滑地板之上鋪軟氈,設矮幾,寬衣寬袍的美男子們三四人為一組,對案而坐,或清談、或撫琴、或飲酒……
幽幽絲竹聲中,奚青山掃一眼周圍,一名身著青袍,模樣十分俊美的男子步履從容朝她走來。
男子便是玉露堂的堂主——玉梨。
“腰若柳條細,面若美婦人?!庇窭嬖谖嘀菝滥腥后w中堪稱佼佼者,素有“璧人”之稱。
年齡二十有三,身高略及七尺,一雙丹青妙手畫盡世間百態(tài),一副畫可賣千金。這玉露堂便是他靠賣畫開起來的。
梧州城凡是有錢人家或癡迷丹青者,奉上千金只為求一副出自他手的畫作。
她抬腳走去,仰頭瞇眼端詳著比你女子還美的眉眼,笑瞇瞇問:“阿梨,誰找我?”
男子嘴角微翹,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半含笑意:“老地方,去看便知。”
踩著木梯噠噠噠跑上二樓,穿過長廊轉角來到第三間雅室,行至門外便聽見里邊傳來一陣幽幽琴聲。
推門而入,只見一名約莫十六七的美貌少年臨窗而坐,修長手指行云流水地撥弄琴弦,淺藍云紋寬袖隨著手上動作上下移動。
她輕手輕腳關上門走到少年面前坐下,自顧自斟一杯茶飲盡,雙手托腮靜聽他撫琴。
不過半晌,不懂欣賞的某人雙眼半闔,小腦袋一點一點。
“青郎?”最后一個尾音完美收場,溫和的男音將她從周公身邊拉回現實。
“嗯……我在,我在?!彼嚾磺逍眩砗帽砬楹?,抬眸看向對面嘴角含笑的少年,拍手贊嘆:“阿月的琴藝又進步了呀,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