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紹不用姓名開頭,而是說我是誰誰誰的青梅竹馬,這句話很有意味,也很有意思。
李玄聽到曲天歌這般不同尋常的自我介紹之后,眉頭不經(jīng)意地一挑,感受到了溫和笑容下一些不那么溫和的東西。
“你現(xiàn)在住在天下樓?”
“暫時?!?p> “以后你想長期住在天下樓?”
“希望如此?!?p> “我看你很喜歡惹事?!?p> “彼此彼此?!?p> 曲天歌短短地問了李玄幾句之后,溫和地面色漸漸化為了平靜,他反手將琵琶背在身后,平靜說道:“我這些年喜歡四處游歷,竹杖芒鞋輕勝馬,到處走走,不過我不在的時候我不喜歡有人動我的梅子,因為不論走多遠(yuǎn),都只有我才是那匹竹馬。”
“那你這算是?”
“回來不時看看,看看梅子熟了沒,有沒有人動過?!?p> 李玄的左眼皮不受控制地微微跳了起來,面前的青年說著平靜的話語,卻給了他來到長安城之后收到的最嚴(yán)厲的警告。
對這位天下樓大師兄有過太多種設(shè)想的李玄怎么也想不到,他們會以這樣的對話開始兩人間的第一次見面。
原本他還想向?qū)Ψ降乐x,給他解了剛剛之圍,只不過他怎么也沒料到,迎接他的是一個更加嚴(yán)厲的警告。
此刻李玄寧愿轉(zhuǎn)身回去重新面對養(yǎng)浩然的怒火,因為養(yǎng)浩然的怒火他能看的見,即便那家伙演得再好,騙得了所有人,但騙不過他李玄。
但是面對曲天歌,他看不到對方的情緒,更看不到對方的靈息,輕飄飄站在自己眼前的曲天歌在他的神庭慧眼視野里就仿佛根本不存在。
就算是普通人,李玄都能隱約看到他們身體內(nèi)貧瘠但微弱的靈息,可是曲天歌那里,只有一片空洞,仿佛此處什么都不曾有。
這是自李玄開神庭慧眼以來的這幾個時辰之內(nèi)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葉蕓兒的靈息他能看的一清二楚,狄遜的靈息他能隱約感受到,養(yǎng)浩然和東條三杰的靈息他看的明明白白,但只有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他什么都看不到。
“剛剛開眼,就省著點靈息,時間久了就沒有那么新奇了?!鼻旄璺路鹬览钚谟蒙裢セ垩鄹Q視自己,淡淡地點了一句。
“長安城要熱鬧起來了,你要是真的一心想做我們的小師弟,那就專心做你該做的事去,少惹點事情,畢竟你不是我,你可能會惹到你惹不起的人,而我,從來都只有別人害怕惹到我?!睊吡死钚念~頭一眼,曲天歌甚至根本就沒有正眼瞧一下陳宴曦,轉(zhuǎn)過了身。
“我知道你想謝我,但是不用,因為你還不配;另外我想說,現(xiàn)在的長安四公子可真是個不值錢的名頭,你身邊的這個小子憑什么跟其他幾個人齊名?這世道我真是搞不懂了?!彼S意的說著,揚了揚手,便如一陣微風(fēng)掃過,李玄的面前再看時已然空無一人。
良久,抹了抹額角不知何時沁出來的冷汗,李玄面對陳宴曦說道:“這就是曲天歌,那位大師兄?”
陳宴曦小意地點了點頭,今天晚上他見了太多自己仰望都來不及地人物,更夾在中間被狂風(fēng)吹得體無完膚,此刻實在有些心虛。
“啊,大師兄這個人,可真他媽讓人討厭!”李玄扶著額頭嘆息了一句,邁步走向了自己的馬匹。
“現(xiàn)在怎么辦,李兄?”陳宴曦猶疑了一下,六神無主地問道。
回頭看了看今晚被嚇破了膽的陳宴曦,李玄隨意擺了擺手道:“什么怎么辦,你現(xiàn)在給我回家睡覺去,這兩天哪也別去,隨時等著我叫你,我不叫你你別出門?!?p> “那你呢?”陳宴曦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
“當(dāng)然是涼拌!”李玄躍上了自己的馬道:“虱子多了不嫌咬,我要準(zhǔn)備月底天下樓樓主收徒的事,我不亂跑誰也不會上那座青山上去為難我,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p> 陳宴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在自家小廝地伺候下也上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馬匹,看著李玄毫不留戀地一騎遠(yuǎn)去,良久嘆了一口氣道:“李兄這回可難辦了?!?p> 確實很難辦,剛剛開啟了神庭慧眼,感覺到整個世界仿佛近在眼前的李玄,面對強勢如養(yǎng)浩然,都還有一戰(zhàn)的決心和魄力,但是天下樓大師兄曲天歌的出現(xiàn),就像是兜頭潑了他一盆涼水,讓他深刻感受到了修者這個世界的水有多深。
當(dāng)傳奇站在你的面前,并且冷冷地警告你,沒有人還能保持心態(tài)的平和。
李玄深刻地感受到了曲天歌境界的高遠(yuǎn),就算是養(yǎng)浩然,只聽到對方的聲音都要小意收斂,都要換個戲唱,而他今天才剛開神庭慧眼,曲天歌就仿佛一座戳天巨峰忽然降臨在他的面前,冷冷地對他說:“你個小東西在想什么?”
這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想什么,當(dāng)然是想小樓里的那個少女。
葉蕓兒仿佛是李玄灰色生命中開放的第一朵鮮花,潼城一見,少女的不羈和純真就打碎了少年封鎖多年的心防。
他不承認(rèn)也得承認(rèn),這個對自己莫名信任、給予極大照顧并且相談契闊的少女正在一步一步地剝落自己內(nèi)心的防御。
聞道寺深夜里窗臺上的身影、天下樓寒劫襲來時疲憊的身影、破界泉青石邊坐著的身影、小樓里一臉擔(dān)憂照看自己的身影,在他的心里早已經(jīng)慢慢地合成了一個身影,那個少女的身影。
李玄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少年哪能不慕艾?何況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
有太多次曖昧的場景,也有太多次朦朧地對話,不知不覺間,那個少女已然成為了他在長安城這個陌生的城市里最重要的那個人。
但是今晚,有個高山仰止般地存在站在他的面前,平淡地說:“她是我的青梅,我是她的竹馬?!边@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就仿佛在夜色里馳馬狂奔的少年,卻覺得吹在臉上的風(fēng),寒如刀割。
天下樓很高遠(yuǎn),因為它坐落在那座巍巍青山之上,二層樓很高遠(yuǎn),因為它是輪回?zé)o限不可攀登地云臺。
李玄騎馬向青山去,馬跑得很快,他感覺很冷,他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一直回蕩著那些話語。
“只有我才是那匹竹馬?!?p> ……
“只有我才是那匹竹馬?!?p> ……
來到長安城的第一次,下起了一場小雨。
喬治豌豆
雙節(jié)爆更最后一章送上!快夸贊我! 別忘了收藏、投票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