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香聞五里

　　“這菜的名字怎么這樣駭人？”小米一邊打著盹，還不忘一邊打問，看來少女的好奇心都是一樣的，昨晚夸下海口，說要給他們吃一頓稀奇的，不僅是葉蕓兒念念不忘，就連小米這丫頭也好奇的緊。

　　“這名字不是駭人，那是威武，總而言之，之后你便知道了?！崩钚隈R背上隨著馬匹行走上下起伏著，心情一時大好。

　　而今在長安城怎么說也算是有了落腳之處，安心等待天下樓的樓主回來，又收了長安四公子之一的小陳公子做自己的小弟，能在短短兩天之內(nèi)有此收獲，真是不虛此行。

　　在陳家小廝的指引下，三人來到了長安城最大的生鮮市場，清晨天光熹微，這里卻早都已經(jīng)人聲鼎沸，各大酒樓的掌勺都帶著得意的弟子在這里穿梭選購著自己最名貴的那幾道菜的食材，長安人做生意向來講究，一家酒樓的頭牌菜那都是大廚親自一早采買食材，務(wù)必確保食材新鮮質(zhì)好，不至于做出來的菜品味道有瑕疵，砸了自家招牌。

　　李玄等人也混入人群，沿著攤鋪的海洋，細(xì)細(xì)挑選著食材。

　　前邊一個眉毛極濃地中年人帶著一個十幾歲的伙計也在選購食材，伙計提著大小籃子不少，身邊地中年人一路皺著眉頭。

　　那伙計看中年人面露思索，不禁道：“師父，您還在想昨天那客人留下的話？”

　　“不錯，這客人好靈的舌頭，雖只提出說是加半勺糖，可卻是畫龍點睛之筆，我掌勺這許多年，自幼就學(xué)的東三道的菜式，從未聽聞過這種做法，因此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昨夜我翻來覆去想起這事，卻覺得似乎又有道理，今早我早起了半個時辰，專門做了一道簡單的試了一試，沒想到那口味竟然鯉魚躍龍門，有了本質(zhì)地不同，這般精細(xì)的味覺，想來那位定是食林中的絕頂之輩，怎能叫我不去想？”

　　中年人一邊走著，一邊解釋，語氣中滿是贊嘆。

　　恰巧李玄等人從他身邊路過，小米聞言睡眼惺忪地回頭瞧了一眼，緩緩對李玄道：“公子，那兩人好像說的是你?！?p>　　李玄回頭看了一眼，中年人和伙計他都不認(rèn)得，便道：“我不認(rèn)得他們，怎么會說起我來？”

　　小米搖了搖頭，仍舊有些迷糊，道：“那大約是我聽錯了。”

　　三人沒有在意，繼續(xù)深入市場。

　　李玄選購食材速度很快，許多食材他并不需要翻來覆去地挑揀，只看一眼就知道怎樣，陳家的小廝在旁搭手，李玄要什么食材，他便立即付賬采買下來提在手中，顯然是陳宴曦早就交待好了的。

　　本來小米這番來也帶了不少銀錢，葉蕓兒其實知道李玄的那點家當(dāng)不多了，早就讓小米代付，不過這位大丫頭顯然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地，見陳家的小廝付賬，也就由他去了，牽著李玄的袖子跟個孩子一般亦步亦趨地隨行。

　　有人代付，李玄當(dāng)然不會矯情到非得自己付賬，他是一個極其實用主義的人，在潼城時為了積攢銀兩，愣是天天穿著一身敵軍的混搭服飾不肯自己買一身干凈衣服，反正他的目的只是多且快地賺一點銀錢，穿著打扮在那里并不重要?，F(xiàn)在有人付賬，有人提籃，他只顧著張口說買什么就行，身邊還有個水靈靈地大丫頭跟著，怎一個爽字了得！

　　逛了近一個時辰，總算是采買齊全了需要的食材，此刻天已大亮，晨市上的行人越發(fā)多了，但是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今天長安城最新鮮最上好的那一批食材已經(jīng)被消費的七七八八了。

　　三人好容易從人群中沿路返回，取了馬匹加快速度向青山趕去。

　　李玄騎著馬心中十分愜意，小米這丫頭終于清醒了些，說起來她明明年齡還要比葉蕓兒小著些，但于男女之間的事情卻似乎遠(yuǎn)比自家小姐知道的多，這時兩人一騎，耳中聽得李玄愜意地哼著小曲，她的一張小臉便緩緩紅潤起來，仿佛要滴出水來。

　　兩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青山下，小米與潛龍營的值守打過招呼，陳家小廝便也得了方便，帶著老大一堆食材隨他們一同上山。

　　有小米這個丫頭打點，許多事情都通暢許多，這邊廚房早已經(jīng)為李玄準(zhǔn)備出了單獨的地方，只等著他大展身手。

　　李玄來到小廚房轉(zhuǎn)了一圈，只見各色器具、調(diào)味品一應(yīng)俱全，心中十分滿意，將準(zhǔn)備在旁搭手的廚子毫不客氣地趕了出去，便挽起袖子開始準(zhǔn)備起來。

　　原本樓中的廚子是專門在這小廚房給葉蕓兒他們準(zhǔn)備飯菜的，放在長安城也算是薄有名氣的大師傅，但今天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毫不客氣地趕出了廚房，這就讓他十分不服氣，心想這般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又能折騰出什么美味來？只怕到吃飯時，還得自己救場。

　　這邊按下大廚的不滿不提，李玄一個人在廚房中可謂是忙忙碌碌，毫不停歇，灶下的柴火燒的噼啪亂響，灶上的鍋壇呼呼冒著白氣，整個廚房都籠罩在一股子煙氣之中，間或飄出些許篤篤篤的切菜聲，不像是一個人在做飯，倒像是三五個人在里面忙活。

　　大廚守在外面，聽著里面并沒有手忙腳亂、鍋碗瓢盆亂響，冷哼一聲，心想：“這小子手腳倒也利索?！?p>　　日上三竿，隨著一陣熱氣從廚內(nèi)滾出，有些淡淡地血肉腥氣也隨著飄了出來，聽著里面緊接著想起的爆裂的熱油下鍋的聲音，大廚心中再次腹誹了一番，想著少年人果然都是瞎鬧，做了半天居然還沒去了血肉的腥味，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么難吃的東西來。

　　小米被葉蕓兒支使著已然來回跑了三趟，但是李玄死守廚房門，并不讓她入內(nèi)，故此這時她也不知道里面做的是什么，只是白氣滾滾，也瞧不真切里面的情況，反倒讓她越發(fā)期待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廚房門霍然而開，李玄端著老大一缽泛著青白的禽肉出來，倒在了一邊的雜物桶中，大廚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上好的素錦雞肉，看他就這般倒掉了，心中不禁大呼可惜，那食材可做好幾味美食，價格不菲，看他就這般浪費了，大廚簡直有心上去將他打上一頓。

　　不過李玄根本無暇去管那位大廚如何想，人剛進(jìn)去，馬上里面就飄出一股極為濃郁的香料味道，只不過氣味過濃，令人聞之并不覺得鮮香，反而中人欲嘔。

　　大廚狠狠地吸了一口，差點當(dāng)場就吐了，心中對于李玄的不滿越發(fā)滿溢，心想：“下次說什么也不能由著小姐的性子來了，這找來的哪是善于烹飪的妙手，根本就是殺手！”

　　不多時，廚房中又傳出嘭嘭嘭地捶打聲音，整個案臺還有菜板都跟著這股聲音同頻振動起來，廚房外面的房檐上都蕩下來許多灰塵。

　　大廚感覺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轉(zhuǎn)身十分憤怒地對小米道：“小米姑娘，你可得跟小姐說說，再讓這位公子折騰下去，只怕咱們這小廚房都要塌了，到時幾位貴人都得跟著下人們一起吃大廚房的大鍋飯去了?！?p>　　小米雖然并不懂得烹飪之道，但她對李玄的印象好啊，并不理會大廚的憤怒，平靜道：“你且安靜等著，小姐定了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p>　　大廚心中氣悶，哼了一聲轉(zhuǎn)頭看著煙氣裊裊的小廚房，仿佛一個巢穴被人強(qiáng)占了的田鼠，又是不服氣，又不敢多說什么。

　　日頭漸漸來到頭頂正上方，午間的暑氣也漸漸起來，大廚巴巴地等在小廚房外，一頭汗水也不知道是給曬得還是心里急的。

　　忽然李玄的聲音自里面?zhèn)鱽恚骸罢?dāng)好，起鍋！”隨著他這聲傳出，忽然一股濃而不膩、聚而不散、醇而不妖地香氣悠悠傳出，似米香、似肉味，鮮不可述，美不可言，飄飄蕩蕩繞著你的鼻尖，掠過你的發(fā)梢，給這里的微風(fēng)一吹，疏忽傳出老遠(yuǎn)。

　　“這是什么香味？”大廚和小米心中同時發(fā)出一個疑問，這味道似曾相識又似乎從沒聞過，濃淡相宜，在這飯點，端地勾人饞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