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玉此刻正在后院亭子里自顧自的下棋,不偏不倚,隨著一聲輕嗒,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周行玉抬頭向亭外看去,目光幽幽。
“你來晚了?!彼馈?p> “是我的錯?!毖噢康馈?p> 斑駁的樹影落在白衣少女身上,白衣少女緩緩邁步,待走進(jìn)那亭子,目光流轉(zhuǎn)看向棋局,神色之間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周行玉拿出字條看了一眼輕輕搖頭,字條上赫然寫著“你夫人在我手上”幾個字。若不是認(rèn)出這是燕蘅的字跡,他恐怕理都不會理。
“蘅姑娘的理由編的真不怎么樣?!?p> “你能出來赴約不就行了?”燕蘅笑道。
“你找我來是有事?”
“當(dāng)然?!毖噢课⑽⑿α似饋恚俗谥苄杏衩媲?,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盤上,細(xì)細(xì)打量起來,隨后緩緩從袖中探出手指,細(xì)細(xì)撫摸著棋局上的一顆棋子,道了句“好局。”
“蘅姑娘說笑了,不過是自娛自樂的消遣罷了?!闭f著便漫不經(jīng)心的拂了拂了衣袖,棋子紛紛落在了兩人眼前的石臺上,黑白分明。
燕蘅也不生氣,只是將那棋子一顆一顆拾起分裝好,“光是消遣都能將局布的這么好,還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周大人果然很少讓人失望?!?p> “很少?也不知到底哪里叫蘅姑娘失望了?!?p> 燕蘅笑而不語,一個她原本以為會謀朝篡位的大奸臣,最后居然為了一個傳說中不存在的夫人,自戕了!好歹也是啟國名臣,最后居然選了這么個窩囊的死法,這何止是失望啊,這簡直就是——
失望透頂。
眼前的這個人,錦衣紫袍,腰系玉帶,金冠束發(fā),眉目如畫,幽不見底的瞳孔如暗夜里恒永不墜的星辰,嘴角下的那顆痣更是將他那矜貴氣概彰顯的淋漓盡致。
燕蘅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怎么也會為情所困。
好好的一個人,可惜了,燕蘅心中嘆息。
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那她就幫幫他。如果他心上人心里有他,她就撮合他們,如果沒有,她就幫他掐了那桃花,也算報答他上輩子的恩情。
不過他那心上人是誰呢?
許是燕蘅走神走的太過明顯,周行玉看她的神色也多了幾分探究,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多說,只是問道:“蘅姑娘找我何事?”
“周大人,做個交易如何?”頓了頓,交易這種東西些當(dāng)然是要占有主動權(quán)才好談條件,燕蘅一字一句道:“周大人,你也姓周,你說十年前,江城周家滿門傾覆,當(dāng)真就一個都不剩了么?”
聞言,周行玉眸色亮了亮,“你想起來了?”
燕蘅覺得奇怪,周行玉這表現(xiàn)怎么還挺高興的?
“想起來什么?”她問。
看來是沒想起來,周行玉又問,“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多,只是知道你是那個周家的遺孤罷了。”
當(dāng)然,她知道的并不只有這么一點,畢竟他跟她說過很多。
周行玉覺得有意思,也跟著勾了勾嘴角,“你這么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不怕我殺了你?”
燕蘅并未在意他的威脅,“殺我?光天化日,我敢保證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周大人,多一個盟友比多一個敵人好,這道理你比誰都懂吧。”
她果然還是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若記得便不會覺得他會想殺她了,不過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周行玉看向燕蘅的眼中帶著一絲疑惑,但最終也沒問你什么,“你說的對??赡愫螘r見我按照常理來做事了?”
“不過我倒是低估了你?!彼值馈?p> 燕蘅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確實從不遵循常理行事。
“周大人倒也不必太看得起我?!彼?,“我也沒什么把握,只是賭一賭罷了,不知周大人敢不敢賭?”
“怎么賭?”
“我助你榮登金鑾,你替我報仇雪恨。”
周行玉覺得好笑,不過他倒是對這個小姑娘越來越感興趣了。
“你膽子可真不小。”他道。
“周大人沒那心思么?”
周行玉笑了,“誰告訴你這話的,我還真看不起他顧家的江山?!?p> “看來我也低估了周大人你。”燕蘅道。
年少成名,俶儻不羈,兼資文武,啟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別人口中狼子野心的大奸臣。但即便是這樣,皇上都還得給他三分面子,這樣的人不反還真是個奇跡。
不過既然無心皇位,那倒也無怪乎會做出為了心上人自戕這種事了。
“你倒也不必太看得起我?!敝苄杏駥W(xué)著她之前的語調(diào)說到,“你今日來是想找我?guī)兔Φ陌桑俊?p> “周大人還真是一猜一個準(zhǔn)兒?!?p> “那哪能?!敝苄杏駬u了搖頭,“不是猜的,是算出來?!?p> “大人還會算命呢,那你算算我找你幫什么忙?”
“蘅姑娘,你找我?guī)兔s不親自開口,這樣不大好吧,哦不對……”周行玉頓了頓,一臉認(rèn)真的看著她說,“是非常不好啊?!?p> 燕蘅沒再同他繞彎子,“安太傅要告老還鄉(xiāng)了。”
周行玉皺了皺眉,“你是有人選了?誰???”
“你再算算?”
“算不到。你想讓我?guī)湍惆烟抵豢刂圃谀愕娜松砩??沒好處的事我向來不做?!?p> “不是我的人,我有什么人,是你的同門師兄?!毖噢康馈?p> 周行玉挑眉,“傅韞?”
傅韞怎么不是她的人了?就算不是那他們的關(guān)系也是好得很。不過他也確實是個人才,他雖沒見過這個人,但時常那個聽到他老師提到他。
燕蘅點頭。
周行玉輕輕一笑,“那不難啊,老師本就舉薦的他。”
燕蘅搖頭,“其他人肯定不愿意,你覺得皇上會不顧他們的意見?”
而且上一世她暗中做了那么多事,傅韞不也沒能做成太傅,畢竟還是太年輕。
“行,這忙我?guī)汀!?p> 舉手之勞的事而已,就當(dāng)報答了她小時候的恩情。
“下一局?”他道。
“我棋藝不精,如何能與你下這局,周大人自個兒慢慢兒下,下到盡興,今兒這茶水錢算我的,當(dāng)然,太傅的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提。”說著燕蘅便起身行了一個禮離開了。
周行玉愿意幫她,但似乎并不打算同她合作,這樣她自然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但她沒有留下來陪她下棋,她有事要做,不太想留在這里,還而且他一個人也能下,何需她陪。
周行玉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喃喃道:“陪我下一局,就一局也不行啊,利用完就走,還真是……沒禮貌啊,一點也不如小時候可愛?!?p> 燕蘅走后周行玉也抬腳離開后院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