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子儒兄，不要再喝了，再喝就要醉啦?！焙＞竸竦?。

　　吳林作東，點了一桌子的菜，可是他連筷子都不拿，自斟自酌，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在喝的西域的葡萄酒，要不然早就醉了。

　　“啪”的一聲輕響，吳林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一臉憋悶地說：“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前說要姓陸的田舍奴好看，卡著他的過所，直至他他求我為止，這話撂還沒幾天呢，他真把過所辦下來了，這臉面往哪放啊?！?p>　　樹要皮，人要臉，吳林當(dāng)眾放下狠話，上下也打點了，可陸庭還是順利拿到過所，這讓他心情很不好。

　　胡海靖聽出吳林話時有一絲埋怨，攤攤手說：“這事錢典史已經(jīng)答應(yīng)，沒料到杜太守突然心血來潮巡視各房，無意中看到壓在安案頭的申請，看到申請日期過了這么多天還沒辦好，當(dāng)場質(zhì)問錢典史，問他為何尸位素餐，這是怠職，錢典史嚇得差點冷汗都出了，好不容易應(yīng)付過去，杜太守令他馬上辦完，還要送上門賠禮道歉，免得冷了蘇州父老鄉(xiāng)親的心，唉，那個田舍奴算是走了狗屎運?！?p>　　一個錄事能影響錢典史，可是杜太守直接決定他的命運，就是胡錄事在杜太守面前，也是小角色一個，能在蘇州這種上州坐上太守之職的人，背景深著呢，聽說杜太守在長安有人。

　　吳林聞言，說了一句便宜姓陸的田舍奴，也不敢放狠話。

　　堂堂上州太守，權(quán)柄滔天，吳林想報復(fù)的念頭都不敢起。

　　胡海靖也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吳林天天陪自己吃喝玩樂，錢像流水一樣花，可一件小事也辦不好，現(xiàn)在也知怎么勸吳林，有些無聊把目光放在窗外的街道上，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一個騎著白馬的翩翩少年郎時，呆了一下，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擦了擦眼，看清楚一點，有些吃驚地說：“奇怪，姓陸的田舍奴最近走什么運，還弄了一匹這么駿的大白馬?！?p>　　陸庭？

　　原來有二分醉意吳林聞言一個激靈的，連忙走到窗前一看，只見陸庭騎在一匹神駿的白馬上，悠然自得地放韁慢行，翩翩少年郎配上高頭大馬，引得不少小娘子對他指指點點，還有一些大膽的青樓女子，直接給陸庭扔香巾。

　　“田舍奴就是田舍奴，一匹劣馬也在扮人模狗樣?！眳橇钟行┧崃锪锏卣f。

　　吳林身材矮小，其貌不揚，就是騎同樣的馬，也沒陸庭這樣搶眼。

　　陸庭騎在馬背上，不時跟周圍的人打招呼，隱隱有種吐氣揚眉的感覺。

　　古代有一匹上好的駿馬，相當(dāng)于后世有一輛名牌超跑，受人矚目是很正常的事，很多少年郎都以擁有一匹良駒為榮，宋時赫赫有名的蘇東坡，被貶官流放時，一名公子看中他的貼身婢女晚娘，提出愿用白馬換取蘇東坡的美婢，蘇東坡欣然同意，晚娘不甘自己像牲口一樣買賣，當(dāng)場自盡身亡，以至蘇東坡沒有換到心儀的白馬，不過也看出古人對一匹好馬的熱愛。

　　陸庭發(fā)覺，騎上這匹馬后，平時一些對自己不怎么樣的人，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變化。

　　無意中看到醉杏樓吳林和胡海靖，陸庭眼前一亮，熱情地打招呼道：“吳林兄，胡公子，你們也在啊，真是巧了?！?p>　　說罷，也不理兩人的反應(yīng)，陸庭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一旁的福至，轉(zhuǎn)身進了醉杏樓。

　　“陸庭這個田舍奴，肯定是來取笑我，可恨。”吳林一拳擊在窗框上，有些不滿地說。

　　胡海靖輕輕拍了下吳林的肩膀勸慰道：“子儒兄，不要在意，姓陸的田舍奴也就是一時走運，又不是時刻都走運，辦了過所又如何，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他的戶籍還在蘇州，治他只是早晚的事?！?p>　　吳林一聽也是，無論是財還是人脈，自己都比陸庭強，早晚都要治得到他服、治到他怕。

　　二人正在說話間，陸庭上了樓，一看到吳林，馬上笑著走過來，雙手緊緊握住吳林的手，面帶感激地說：“吳林兄，以前年少不更事，對你多有得罪，沒想到你以德報怨，什么都不說了，以后我們要多些走動。”

　　等等，這話什么意思？

　　吳林有些傻眼，陸庭不是來嘲笑自己的嗎，畢竟自己當(dāng)眾放過狠話，沒自己點頭陸庭別想到過所，現(xiàn)在陸庭拿到過所，卻跑過來謝自己？不是高興得傻了吧。

　　胡海靖也有些疑惑，故作鎮(zhèn)定地說：“聽陸公子的意思，過所到手了？”

　　“到手了”陸庭被吳林掙開雙手也不惱，面帶笑容地說：“肯定是吳林兄前面教訓(xùn)我狂妄，后來又顧及我們十多年相識之情，高抬貴手放了一馬，今天是特意來感謝的?！?p>　　吳林和胡海靖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吃驚地神色，陸庭這個田舍奴，不知他的過所是太守?zé)o意巡守時發(fā)現(xiàn)，下令督辦的？也對，陸庭就是一個白身，衙署的事哪里知道，再說戶房的小吏一個個眼高過頂，肯定不會跟陸庭說被訓(xùn)斥的事，于是，陸庭以為自己放他一馬？

　　放他？要是在街上看到陸庭摔倒，吳林恨不得上前多補幾腳呢。

　　想歸想，吳林故作大方地說：“都說了十多年的交情，偶爾賭一下氣，總不能真是下狠手，陸庭兄弟，幾天不見，整個人都不一樣了?！?p>　　“有嗎？沒什么改變啊?！?p>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這個吳林還真會打蛇隨棍上，稍稍露一點口風(fēng)，馬上就把“功勞”認了，特別說到十多年的交情時，那種誠懇的樣子，不知內(nèi)情還真能讓他蒙混過關(guān)，那個胡海靖也不是好東西，前面有點高傲，跟吳林吃喝玩樂幾天后，都穿一條褲子了。

　　不就演嗎，誰不會，陸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胡海靖打著哈哈地說：“幾天不見，陸公子明顯意氣風(fēng)發(fā)了許多，都騎上高頭大馬了?！?p>　　“對啊，說說，這馬是哪里來的？不是真攀上...不對，真跟王家交好了不成？”吳林連忙追問道。

　　陸庭連連擺手說：“有這樣的好事，蘇州太守也會上趕著送禮吧，哪至于一張小小的過所也這般折騰，也不知哪個亂嚼舌頭壞我名聲，不過也好，不少人對我笑臉相對，還請我吃喝，想想也不是什么壞事，也就懶得去澄清?！?p>　　原來真是假的，吳林暗暗松一口氣，心里很快又憤憤不平起來，這田舍奴倒是舍得裝，難怪沒有辟謠，原來是想狐假虎威，聞言又追問道：“可是那馬.....”

　　“嘿嘿，天無絕人之路”陸庭一臉興奮地說：“無意在老宅發(fā)現(xiàn)一個藏寶洞，里面有阿耶偷偷存放的幾十兩黃金，有了這筆錢，手頭這才寬綽不少，反正想出去游歷一下，干脆買匹馬，還真不說，騎上這馬，感覺就是不一樣?！?p>　　胡海靖拍了拍陸庭的肩頭，笑呵呵地說：“好事啊，陸庭兄，這事一定要好好慶賀?！?p>　　“對，好事一定要慶賀，陸庭兄不會小家子氣吧？”吳林會意，馬上附和道。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古代沒有銀行，老百姓的錢財多是藏在家中，后代在翻新、修聳房子發(fā)現(xiàn)金銀珠寶不鮮見，陸家曾是蘇州富戶，在老宅藏金不奇怪，只是看不慣陸庭這么高調(diào)，找機會放他一點血也好。

　　“哪能呢，不過二位都已經(jīng)喝上了，只能擇日了?！标懲ビ行┻z憾地說。

　　“擇日不如撞日”吳林馬上說：“這菜涼了，酒也不好，撤了換一席新的，正好胡公子也在，我們?nèi)艘黄鸢丫飘?dāng)歌，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樂事?！?p>　　難得陸庭肯請客，誰知他什么時候變卦，再說陸庭辦理了過所，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離開蘇州，等他在外面游歷回來，估計那時比要飯的強不了多少，還請個屁，逮往了肥羊就要下狠刀，吳林哪肯輕易放過，馬上勸道。

　　“哪天跟陸庭兄有些誤會，莫不是陸庭兄還心存芥蒂？要是這要，某先行告辭?！焙＞刚f完，裝作不高興準備要走。

　　錄事參軍職位特殊，擔(dān)任這個官位的大多要以身作則，說到底就是一個只能領(lǐng)俸祿、兩袖清風(fēng)的清官，就是有一點孝敬也是杯水車薪，胡海靖看似威風(fēng)，實則口袋里沒幾個錢，這是他熱衷跟吳林攪和在一起的原因，吃喝玩樂都可以蹭，有便宜可以占，還能給吳林面子，何樂而不為，都不用吳林打眼色，馬上唱起雙簧。

　　陸庭聞言，嘴角微微向上翹，笑容更盛，連忙拉住胡海靖：“胡公子，請留步，哪能呢，像你這種的貴客，還怕請不到呢，難得聚在一起，一定要喝個不醉無歸?！?p>　　說罷，大聲叫道：“伙計，把這些都撤下去，先來四涼四熱，揀好的上，還有酒，上十年份的，就是三貫一壇的那種，動作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