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老秦頭看了陸庭一眼,恭恭敬敬地說:“陸公子試試可趁手,要是哪里不滿意,小老可以隨時改?!?p> 那目光滿含著幽怨,陸庭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了一聲好,把這個奢侈版的算盤放在石桌上,準(zhǔn)備測試。
要是一個美少女,用幽怨的目光看著自己,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可老秦頭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頭,那張老臉跟二叔公有得一拼,看得自己內(nèi)心發(fā)瘆,從剛才老秦頭的表現(xiàn)來看,他是一個有強(qiáng)迫癥的完美追求者,自己拒絕銀角、刻云紋,老頭子老是覺得不完美,心里不得勁,于是埋怨起自己來。
至于嗎。
陸庭搖搖頭,把腦里的雜念拋開,隨手打起算盤來,用紅檀雕成的算珠摸起來圓潤,打起來清脆,那珠子相撞的時間,緊密中透著某種魔力的節(jié)奏,好像是在奏樂一樣,一旁的鄭妍芝雙眼都發(fā)亮了。
想過成品會不錯,沒想到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好,特別是撥打珠子的清脆聲,在鄭妍芝耳中好像曲聲那般美妙,看速度,不知比用珠籌、簽籌快多少,簡直就是為了明算而生的。
陸庭憑記憶把加減法口訣默寫出,有些遺憾地說:“其實乘商也有章可循,可惜一時還沒有想到,不過小芝姑娘在明算上的造詣,相信不難摸索出來。”
太久沒碰過了,前世就是讀書時碰到,電子記算器一出來,算盤就不香了,不過讀書時經(jīng)常跟同桌比賽打算盤的速度,當(dāng)時用的是加減法,乘除沒用到,自己也只記住加減的口訣。
鄭妍芝心悅誠服地說:“陸公子高才,即使二種口訣,已實屬不易,奴家也一定努力把口訣完善,忘了問公子,此物喚作什么名字?”
不相信陸庭在這么短時間就能想出這個輔作工具,更不可能短短時間內(nèi)總結(jié)口訣,不管怎樣,就算陸庭一出世就琢磨這件事,也就是十多年,很多明算教授終其一身也沒總結(jié)出一句口訣。
至于陸庭這么年輕,但在明算上的造詣這么高,鄭妍芝沒一點懷疑,有些人天生就到上天厚愛,像一歲識字、三歲背經(jīng)書,七歲能作詩的神童不少見,甘羅十二歲為相、蔡文姬六歲辯弦音、曹沖五歲能斷案,陸庭已成丁,在明算方面有天份也不算妖孽。
“還沒名字呢,此物已經(jīng)送給小芝姑娘,要是小芝姑娘喜歡,叫小芝盤也行?!?p> 看小俏婢雙眼放光的樣子,就知她重視算盤了,反正是一個人情,還不如送得大方點。
“奴家謝公子?!编嶅バ闹写笙?,再次給陸庭行了一禮,一臉正色地說:“他日公子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奴家定當(dāng)盡力?!?p> 成品有了,口訣也有了,阿耶進(jìn)獻(xiàn)給秦王的大禮算是完全,有了這件進(jìn)獻(xiàn)之功,阿耶地位肯定會大大提高,到時老祖宗也會贊自己能干,只要把阿耶哄開心,在親事方面也自由很多,收下一份這么大的禮,區(qū)區(qū)六百貫太少了,自己還欠陸庭一個人情。
鄭妍芝不喜歡占別人便宜,更不愿占陸庭的便宜,現(xiàn)在算是一個承諾,必要時的再幫陸庭一次,不過她沒有把話說滿,只說盡力。
誰知陸庭會要自己干什么。
“這事算是了了,小芝姑娘看什么時候方便,派個人驗證一下金玉包的做法,早些驗證,也早日把這事了結(jié)?!毙量嗄敲淳?,該拿到自己應(yīng)得的東西了吧,陸庭不著痕跡地提示一下。
六百貫,真不少了,自己來到大唐,最闊的時候,連六貫錢都沒有呢。
要是平時,鄭妍芝肯定會為難一下陸庭,不過陸庭那么大方,自己也不能表現(xiàn)小氣,聞言點點頭說:“擔(dān)誤了公子這么久,真是抱歉,奴家已在門外準(zhǔn)備了馬車送公子回去,六百貫現(xiàn)錢已在馬車,公子隨時可以清點,至于秘方,公子交給趕車的下人即可,今天時候不早,明天再派人去向公子學(xué)習(xí)金玉包的制作。”
六百貫錢,對現(xiàn)在的陸庭是一大筆巨款,對鄭妍芝來說只是零花錢,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有了手里這個計算神器,就是秘方是假的又如何,怎么也是自己賺大了。
爽快,陸庭連忙謝過,臨走時把食盒最底層的金玉包拿出來送給小俏婢,讓她放在鍋里蒸熱一下就能吃。
這次帶了一碟,一碟請小俏婢吃,算是收買她,剩下那碟是留給林鄭氏,轉(zhuǎn)讓秘方的事準(zhǔn)備跟她談,沒想到林鄭氏去了蘇州,便宜小俏婢了。
看到陸庭在貴枝的帶領(lǐng)下出了聽雨軒,鄭妍芝猶豫一下,突然鼓起勇氣說:“陸公子,奴家最近努力練習(xí)吹簫,還算有些進(jìn)步,下次見面,奴家一定為公子吹奏一曲?!?p> 陸庭在講解雉兔同籠時,有一種方法叫吹簫法,鄭妍芝當(dāng)時為什么取名吹簫法,得到的解釋是吹簫好,會吹簫的女子人生會精彩很多,那時起鄭妍芝偶爾就練習(xí)一下,不會為什么,看到陸庭走離開,心里一沖動就脫口而出。
吹簫?為本公子吹奏一曲?
陸庭聞言差點一個踉蹌,心想教壞小俏婢了,說了一聲好,然后有些狼狽地溜了。
“小姐,你沒事吧”紅菱看著若有所失的鄭妍芝,有些奇怪地問道。
人家都走了,突然說要吹簫給別人聽,你是滎陽鄭氏的大小姐啊,矜持呢,紅菱都想雙手掩臉。
鄭妍芝有些惆悵地說一聲:“沒什么,突然想到要離開這里,有點不舍,這個陸庭雖說有些討厭,也算是良師益友,這次一別,怕是后會無期?!?p> 這次回去,就難再出家門,要是沒有意外,自己就在家里等長輩挑到他們認(rèn)為門相戶對的夫婿,再次出門坐的不再是馬車,而是花轎,等候自己的就是深宅大院中相夫教子,泯然老逝。
頓了一下,鄭妍芝感到貼身婢女的眼神有些八卦,有些掩飾地說:“那個登徒浪子,不是笑話本小姐只愛明算,連拿得出手的樂器也沒嗎,特意學(xué)了吹簫,就想讓他看看,以本小姐的資質(zhì),學(xué)什么都是手到擒來,可惜...”
紅菱有些驚訝地說:“走?小姐,你昨夜還說難得出來一次,要玩過夠本,在蘇州再待半個月才走嗎?”
“昨夜是昨夜,今日是今日”鄭妍芝輕輕撫摸了一下算盤,一臉認(rèn)真地說:“阿耶在長安,處境有些不妙,我想把此物交由阿耶獻(xiàn)上去,賺個進(jìn)獻(xiàn)之功,這樣一來,我們也可以再游一次長安啦。”
說到長安,鄭妍芝的臉上多了二分笑意,上次到長安還是五年前,鄭妍芝永遠(yuǎn)忘了自己第一次看到恢宏壯觀長門城門的情境,高大的城墻、壯觀的門樓、接踵摩肩的人流,還有繁華如煙的東西兩市,那一刻,感覺自己到了天上云間。
“小姐,我們要去...長安?”紅菱一聽就激動了,雙眼放光地問道。
長安啊,那是皇上住的地方,長安城又繁華又好玩,可以看到穿得花里胡哨的胡人,吃到各地的美食,說不定還可以沾點皇上的貴氣,簡太好了。
“去長安”鄭妍芝吩咐道:“紅菱,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對了,跟管家說那三個木匠我要了,讓他把賣身契找出來,姑母哪里自有我解釋?!?p> “知道了,小姐”紅菱猶豫一下,小聲提點道:“小姐,明天一早就走,那金玉包的秘方呢?不要了?”
花了六百貫買下的秘方,還額外送了陸公子一份厚禮,就這樣走?
鄭妍芝早就想好了,很快說道:“秘方剛才已經(jīng)交給我了,這金玉包,本來就是買來贈給姑母,畢竟我們叨擾了這么久,讓紅兒留下,跟林家的廚子一起去學(xué),學(xué)成后回滎陽,到時想吃,叫她做就是?!?p>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