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鮮紅。
當顧秋踏出空間裂隙的時候,入目所及,滿是鮮紅。
一朵朵的猩紅色花朵在微風中搖曳,花如龍爪,根莖上宛若覆蓋著一片片的魚鱗,花色如血。
“正好遇到彼岸花開放的年份啊……”顧秋蹲下身子打量了一下花朵,指尖輕輕觸碰,“上次見到彼岸花,是多久以前了呢……”
花開彼岸,彼岸花開,千年不落,彼岸花落,千年不開,彼岸葉生,千年不落,彼岸葉落,千年不生?;ㄩ_葉落無雙生,相思相念永不負。是為,彼岸花。
顧秋站起身,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后皺了皺眉,閉上眼睛,神念出體。
睜開眼后,顧秋腳踏地面,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一個方向沖去。
“嘩嘩嘩——”
顧秋停在了一條河流旁,河流的岸邊就像是有一條分界線,線內(nèi)沒有一朵彼岸花的存在。
因為線內(nèi)是靈魂的通道。
河雖然只有十米寬,卻沒有人敢直接從河上飛過,敢這么做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
忘川河。
水面上飄浮著一張張的人臉,他們的臉部表情都把痛苦這個詞語展示的淋漓盡致,好似無時無刻在經(jīng)受著折磨一般。
忘川河里的靈魂都是無法投胎的死靈。
他們生前做了罪惡滔天之事,本體永生永世在地獄深處經(jīng)受折磨,這些臉都是投影罷了。
一道道的靈體從顧秋的身體中穿過,他們雙眼之中沒有一絲靈光,失去了神采,只懂得跟著前面的人機械的邁動步子。
“大概是這邊吧……太久沒來都有點不認路了?!备`體走上一段路后,顧秋終于看到了一座橫跨忘川河的石橋,橋頭有著一個石碑,上面刻著清晰的三個大字,筆走龍蛇,給人以大氣磅礴之感。
奈何橋。
橋頭,一個大鍋里正在翻滾著濃湯,濃湯時不時翻起幾片肉和藥材,在大鍋旁邊還有著一張木桌子,桌子上擺滿了裝著濃湯的陶瓷碗,碗上有著瑰麗的花紋,更像是一種藝術(shù)品。
桌子前,坐著一個嫵媚的女子,一襲黑色長裙上有著紅線點綴,將她姣好的身材藏的嚴實,齊腰長發(fā)柔順地搭在背后,兩邊插著兩根發(fā)簪,耳畔還別著一朵彼岸花,一雙眼睛里仿佛有著星辰大海,但總是帶著一抹憂愁,倒是給她增添了一番別樣的美感。指尖夾著一根長長的煙槍,帶起一縷縷的煙霧。
地府第七十三任孟婆——王樂瑤。
她正機械化的把一碗孟婆湯遞給一道靈魂,靈魂在踏上奈何橋的時候會逐漸丟失自己的記憶,而孟婆湯則是起了一個輔助作用。
直到顧秋走到王樂瑤的背后,她才慢悠悠地轉(zhuǎn)過頭。
“啊……是你啊,我說怎么彼岸花海那邊有空間波動,原來是你來了。”王樂瑤的眼瞼微動,又恢復了平靜,又舉起一碗孟婆湯遞給靈體,仿佛顧秋的到來對她沒有什么影響。
“快五百年了吧?”顧秋看著王樂瑤,坐到了她的身邊。
王樂瑤往旁邊坐了坐,稍稍遠離了一點:“難得還有人記得?!?p> “你應(yīng)該是任職最久的孟婆了。”顧秋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這樣耐著性子?!蓖鯓番幏畔聼煒?,噴出一口清煙,“這次來地府又是想干什么?”
顧秋端起一碗孟婆湯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王樂瑤一開始想阻止,等她想起來面前這個人是什么人之后,便微笑著任由他去了。
“這湯味道還是沒變,太淡了。”顧秋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湯漬。
王樂瑤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所有人能夠有機會喝兩次這個湯?!?p> “這次下來是有急事的,敘舊的話就等下次吧?!鳖櫱锕笮?,不顧王樂瑤幽怨的神色,揉了揉王樂瑤的頭,隨后轉(zhuǎn)身踏上了奈何橋。
等到看不到顧秋的背影后,王樂瑤的神色猛然陰沉了下來,甩手間煙槍朝著一個地方飛去,帶著呼嘯的破空音,彼岸花都被氣流壓彎了腰。
只聽得一聲爆響,一個白發(fā)男子從空氣中現(xiàn)行,但身上沒有一絲傷勢,很明顯剛剛王樂瑤的一擊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威脅。
“顧秋可以無視你,我可不行。鬼鬼祟祟的跟著顧秋來地府是想干什么?”王樂瑤語氣冰冷地說道,煙槍飄回手中,一頭長發(fā)隨風而舞。
“嘶……”白發(fā)男子看了看自己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有些心驚,地府的人戰(zhàn)斗力都這么恐怖嗎?這就是位列仙班的存在?
“姑娘,打打殺殺成何體統(tǒng),我們不如一起漫步在這花?!?p> 王樂瑤眼中寒芒一閃,煙槍一舞,一根根的長針像雨點般朝著男子覆蓋過去:“廢話真多?!?p> 白發(fā)男子臉上的輕佻散去,變得嚴肅,從袖間掏出一把折扇,扇開,扇子的正面寫著一個“御”字,折扇舞成一個圓,竟然將長針完美的阻擋在外。
眼看著自己的招式不起作用,王樂瑤身形一閃,便朝著白發(fā)男子沖了過去,煙槍在半空中被煙霧包裹,當再次現(xiàn)行時已然是變成了一把看起來頗為秀氣的長劍,長劍舞動間,刺向了男人的折扇。
白發(fā)男子扇子一翻,反面寫著一個“伐”字,自扇面上散發(fā)出一道道的凌厲氣息,鋒利如刀,出現(xiàn)的一瞬間便使得王樂瑤耳邊的彼岸花支離破碎。
……
孟婆從來就不是一份簡單的工作。
顧秋走過奈何橋后,順著大路一路前行。
他是王樂瑤的恩人,亦是師父。
數(shù)百年前,顧秋在一片火海中救下了她。
她的家被山賊一把火燒的個干干凈凈,父母也慘遭殺害,只剩下了躲在地窖里的她。
多虧了地窖里有食物,不然王樂瑤也堅持不了那么久,靠著地窖的食物,她等到了顧秋的到來。
而哪怕過了那么多年,顧秋也忘記不了王樂瑤當時的一句話。
當時不過八歲大小的她,扯著顧秋的衣角,用著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出了本不該屬于這個年紀該有的話。
“教我……殺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