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戔走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下,對擺弄茯神的綿兒道:“綿兒,有事要你去做?!?p> 綿兒一聽有事交代她,立馬端正了姿勢,走到石戔跟前站定說:“小姐吩咐?!?p> 石戔看了一眼藥簍里的茯神,道:“你將這些茯神和我前些日子收集起來的藥材都拿到院子里曬干,務必使其去濕干燥,并在今日申時正點前清洗干凈放入廚房?!?p> 綿兒聞言眨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石戔問道:“小姐,您這是要煎藥?”
見石戔點頭,綿兒納悶道:“可小姐,我們這里沒人生病??!”沒有病患,小姐熬藥這是要給誰喝呢…
“我自有用處,你照做便是了?!笔瘧饣氐?。
綿兒哦了一聲。
石戔見綿兒一臉不經心的模樣,又忍不住叮囑道:“剛才所囑之事,切不可馬虎對待!”
“知道啦小姐,綿兒明白?!本d兒回了一句,就準備下去收拾藥材,還未動作,又聽石戔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事要吩咐于你?!?p> 也不等綿兒開口詢問何事,石戔便道:“以后每個月,都備下一些銀兩與藥材偷偷送到荊娘哪里去,記住將東西直接交于谷子,不要讓荊娘知曉?!?p> 說完看著窗外輕喃出聲:“又秋天了…”
綿兒撓了撓頭,這她就不懂了,送東西難道還能與季節(jié)有關?
見石戔盯著窗外,不再看自己,綿兒便也自覺,提起腳邊的藥簍連同里面的茯神悄然退下。
石戔看著窗外,見院子內今年剛移植種下的一棵桃樹,在初秋的冷意下,日漸蕭疏,失去了往日里的灼灼芳華,剪水般的眸子透出一抹暗淡,像清澈見底的碧水被紛飛的落葉遮映出一隅微瑕。
今日的石府比起往日更顯匆忙與熱鬧,原因無他,只因今日是石老夫人的歸來之日。
說起這位老夫人,不得不說這人在年少時也算得上是一位絕妙佳人,老夫人出身樊城一陳姓的商戶人家,家境頗為殷實,雖說不能與官宦之家的小姐們相比,卻也是從小被下人悉心照料長大。
故而當時的所有人都認為陳家夫妻會為其女擇一良婿,陳家夫妻倆也亦是如此打算的。
可人算不如天定,就在陳家夫妻二人忙著為女兒挑選未來夫婿的同時,自家寶貝女兒竟跟著家中一掘石伙計私奔了。陳父一時氣盛,當時就要與女兒斷絕關系,也虧得陳母開明并在旁勸慰,陳父最終也耐不住自家寶貝女兒的切切懇求,終是松口允了個機會給那掘石的小伙計。
而毫無疑問,那掘石的小伙計正是當今奚城三大家族之一的石家老太爺石鋒,石峰這個人踏實肯干,為人也很是實誠,又善于掘石挖玉一道,所以很快便在當地名聲大噪,小有所成。后面的故事便很是老套了,陳父見石峰為人正派,又通曉世故人情,最后便放心的把女兒下嫁與他。
成親后的二人日子過得很是美滿,石峰的家業(yè)也越做越大,后來專門替人挖掘玉石和販運石料為生,當時的人都說陳家女慧眼識英豪,從此樊城只羨鴛鴦不羨金!
即便是現在,樊城上了年紀的老一輩,提到石老夫人仍會提起這段佳話,贊頌她忠于感情的真性情。
而這石老太爺也算是世間少有的癡情種,一生只鐘情于石老夫人,哪怕是后來家財萬貫,他也未曾動過納妾的心思,不僅如此,現今的石家家主石泓一更是石老夫人和石老太爺唯一的子嗣,也正因如此,石府上下對石老夫人都極為的尊崇。
臨近晌午時分,石家南院的一處主院內。
端坐于首位的是一溫雅婦人,此婦人正是石泓一的夫人林福依,只見林福依看著堂下的二人道:“今日事務繁多,叫二位前來,是想和二位共同商量一下婆婆提前從寺里回來參加賞芳宴一事,我…”
林福依話還未說完,一道帶著笑意的嬌媚聲音便出聲打斷道:“這事怎么了?婆婆她老人家百八十年才來了興致想湊個熱鬧,難不成夫人您還不讓?”
說話的女人乃是石泓一的三姨太姜氏,只見她頭戴寶冠珠翹,一身瑰麗華服,十分光鮮艷麗。
話被人打斷,林福依也并未露出不悅,只是望向左下方軟椅上的姜氏道:“有些日子不見你,這嘴巴還是絲毫不饒人,不過剛才的話,在我這里說說便罷了,婆婆身份何等的貴重,又豈是我等可以隨便議論的!我既身為長媳,自然是事事以婆婆為先。何況府中除了老爺之外,有誰的身份能與婆婆相提并論,莫說我不敢言讓與不讓,就是老爺也不會說什么!”
說完,林福依也不再理會她,看向另一邊端坐著的素衣女子道:“胡氏,你是如何看的?”
被稱作胡氏的女人聞言微微抬首,只見她螓首峨眉,容色非凡,隱隱看去倒是與二小姐石葶楚有些相像,此人也正是石葶楚的生母,石泓一的二姨太胡氏胡妗琴。
胡氏見話頭被引到自己這里,也不好不做聲,只開口道:“夫人賢良,奚城上下誰人不知,妾身佩服之至?!?p> 胡氏這話說的極為圓滑,不僅把自己從對方與姜氏之前的口角中摘出來,而且又不動聲色的夸了林福依,這樣直接讓得對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在坐的都不是傻子,她們自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當下,林福依只是微微頷首,保養(yǎng)極好的臉上多了些笑意,說道:“都是外面的人過譽了?!?p> “所謂空穴不來風,外人之所以道您好,自然是受您平日里的嘉言善行所感而發(fā)?!焙险f著微微瞥了一眼正被身旁下人服侍喝茶的姜氏,接著道:“您看芙玉不正是受您的影響與教導,出落的越發(fā)水靈標致了,想來要不了二年這石府的門檻都要被上門提親的人踏破了!”
林福依笑著搖了搖頭,嘆道:“芙玉再好,也比不上你的葶楚啊,那孩子雖說脾氣大了些,但也貴在天性率真。”
說完似又想到什么,看向姜氏道:“我聽說昊兒最近有些鬧騰啊,你這個當娘的還是要趁早去約束管教才是,不要讓他出去丟了我石府的臉面。”
姜氏聽到林福依的話,瞥了一眼對面的胡妗琴,冷笑了下,才回道:“昊兒在外面再胡鬧,也是有老爺的準許,昊兒再不濟…”姜氏說到這看著林福依和胡妗琴笑了笑,姿態(tài)傲慢:“他再不濟,也是石府唯一的男??!”
隨著姜氏的話落下,整個廳內,頓時沉靜的可怕,廳內主子連同下人算起來也有十數人,此刻卻愣是沒人敢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響,仿佛連同呼吸聲在這一瞬都默契的消了聲。
在氣氛越來越壓抑之時,恰好從門外新進來一小斯,說是要通告老夫人的回府的切確時辰。
誰羨
秋風有時帶著金澤,有時卻藏著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