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了,仙子還是從前那個要求嗎?”想起正事,段絮之問道。
青水點了點頭,她仔細琢磨著段絮之的表情,她也實在害怕段絮之推脫她,畢竟她要求的也不是什么小事。
只見段絮之略微思量了一陣道:“那便且請仙子多留些時日,您要做的事情得等個機緣,待到月圓,我自然履行承諾。”
“多謝段門主,這是天大的罪過,到時候還請段門主裝作什么都不知,保全自己就好。”青水抿唇笑了笑。
聞言段絮之笑了笑,不再多言。
后來段絮之聲稱她是個年輕修士,斂去了她身上的仙氣讓她先住在朝夕門里。
夜里青水看著那些年輕的修士練劍,大冬天都出了一身的汗,卻是刻苦勤奮決不懈怠。
明城所處的地界兒其實該下雪的,只是明城里靈氣匯集,寒氣微弱,每年只有那么三四天落些雪。
青水見過明城的雪,還有雪里揮劍的段絮之。
總覺得世事也在反復(fù),有的人在離去,在改變,總還有人重新來臨。天地間少了誰,也從不是問題。
或許此事做完,司命估計扒了她的皮的心都有了,但除了他、復(fù)香還有佑芊,大抵沒有人會在乎她這個人了。
莫名的,她想起了崔涉。
與其說是崔涉,不如說是三千年前那雙回首的眼睛。
或許他也會驚訝,畢竟他也曾真的關(guān)心過青水的功法。
即使這一切都不該發(fā)生。
“在看什么?”段絮之緩緩走到她身邊,她們倆現(xiàn)在就坐在大殿前的臺階上,石板微涼,好在她二人都不被其擾。
“在看……在看,”青水鼻頭微酸,自嘲一笑,怎么到了現(xiàn)在反倒有些舍不得了,“這世間?!?p> 靜默了半刻后段絮之緩緩道:“若是眷戀,不如再想想吧。一旦引靈脈靈氣,再無回頭之路?!?p> 明城是修仙所在,多年來凡間修士修功德無數(shù),記不得是哪代天帝了,在明城地下鋪設(shè)靈脈,靈氣綿延方圓百里,使得修仙之人能夠得其助力。
而這靈氣的發(fā)源,就在那通天塔第一層,用封地印鎖著。
從靈脈引出來的靈氣,得天獨厚的純凈,的確上佳。
青水笑了出來:“同我說這樣的話,你也不虧心?!?p> “我走錯了路,回頭,也來不及了?!彼?。
“再說,”青水又是一笑,“我也沒有諸般留戀,一如這世間,也不缺我這么個失意人?!?p> “當真嗎?難道仙子真的沒有放不下的人?”段絮之只是笑,月光之下她看著青水眼神突然凌厲起來。
她倒是不急:“仙子在想,我知道什么事情?”
青水冷了神色,忽然舒了一口氣笑了笑:“忘了,朝夕門得天獨厚,凡間命數(shù)氣運盡在掌中,門派最為擅長的,乃是占卜之術(shù)?!?p> “仙子放心,我所知的不過是仙子在凡間的一場命數(shù),至于仙子從何而來,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自是一概不知?!?p> “那你就該明白,我在乎的人,早就死了?!鼻嗨浦嗍迳媳荒サ猛噶恋囊唤浅辛艘欢卧鹿猓坠怆鼥V,猶如她曾經(jīng)的心境。
“可是那一位,不也是下凡歷劫的上神嗎?”段絮之倒是有些不解。
明明,那個人還活著,只是再也記不起曾經(jīng)的事。
沒想到青水笑出了聲,不住地搖著頭:“那位上神是否是我在乎的那個人,別人不懂,門主也不懂了嗎?”
不是,再也不是。
其實青水自己也花了很多時間去想清楚那個問題。她愛過的那個凡間男子,早已死去。而活著的崔涉,和那個男子根本是不一樣的人。
這種不一樣,并不在于相貌的毀去,也不在于他是否還愛著青水。
只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那么仙子也再不是那個凡間女子,又為何還要說那個逝去的男子是你在乎的人呢?”段絮之自然知道青水所指,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但她覺得青水的言辭有些前后矛盾了。
“因為于我而言,我真正生出血肉,就是從那一世凡劫開始的。”她凝視著夜空,雖有月光,可層層疊疊的灰黑仍舊是單調(diào)而乏味的,如同她兩千年的歲月。
到今天,她的壽命大概是五千歲了,她才化靈的時候,就在逍遙境。
整整兩千年,她見過的人,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逍遙境里的人,都不愛交游的。
她只能不停練功,參悟大道。
就在朦朧混沌間,她活了兩千年。直到下凡歷劫,那個時候她才真正得以成人,至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切。
與其說她下凡歷劫,不如說,如今的她,一直是那一世凡劫的延續(xù)。
那么她如今堅持的,與那凡劫一定有關(guān)。想到這層,段絮之猶疑了一陣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我倒是還有一問想要請教,”段絮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略顯落寞的青水,“仙子想要救的,是仙是魔?”
青水不知段絮之為何有此問皺眉道:“怎么了?”
“若是神仙或是凡人,引靈脈靈氣自然足夠,但若是魔,必得要純魔之氣相鎮(zhèn),再加靈氣輔助才可成功?!?p> “這我倒不知道?!鼻嗨蝗挥行┟H?。
“這本就是禁術(shù),多方記載皆是不詳,只是我從前……”段絮之沒再說下去,“所以知道一些。那如此看來,仙子想救的,的確不是神仙或凡人了。”
的確,不是。
“若是魔界法器,能否相鎮(zhèn)?”青水想了想,純魔之氣最簡單的來源也就是魔界法器了。
“應(yīng)該能夠。不過要看仙子究竟要救的是多少人。”
“好,那就請你暫且等我一陣,”青水手指相互搓著,心里有些沒底。
清汶大咧咧走進司命殿一看司命半躺在自己的座上搖頭晃腦哼唱著什么,便走了過去直接打了他的頭,嚇得司命一激靈。
“我去,你干什么?”司命坐了起來嫌棄道、
“喲您醒啦?不知我殿里托您辦的事怎么樣了?”清汶不客氣道。
“什么事兒?。俊彼久沧?,突然想起了前不久過來的訴潭,心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段日子把這事兒給忘了。
“哦,知道了?!彼久龀龌腥淮笪虻臉幼幽ツゲ洳涞貙⑶嗨馁Y料文書遞給了清汶。
清汶直接從他手里抽過來翻開來看,邊看眉頭便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