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爸爸媽媽常年在外打工,是爺爺奶奶把我拉扯長大。
小時候,我總愛生病,但凡受一點涼就咳嗽不停。爺爺奶奶為了給我治病,可謂操碎了心。給我看病的醫(yī)生是自己人,他那時候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他聲音洪亮,長相淡黑,生得方頭大耳,清新俊逸。高大魁梧的身材,健壯有力的體態(tài),顯得氣宇不凡。按照汝林莊的輩分來講,我管他叫十爺爺。每當給我輸液之時,一見到他,我便嚇得我魂飛魄散,因為他有一雙笨拙的手,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給我扎針,反復幾次才會將針頭扎入血管,痛的我號淘大哭。我一邊哭,一邊對奶奶說,“奶奶,你拿鞭子打他……”奶奶就逗弄我說,“好的,我這就去……”
記得某一天下午,我正在大門口和小伙伴們玩躲貓貓的游戲,大家都已經藏好了,我便開始找尋。當我剛繞過一條小徑后,突然看到十爺爺拿著吊針迎面走來,頓時我嚇得心驚膽戰(zhàn),發(fā)瘋似的跑進家門,拼命呼喊,“奶奶,我十爺爺來了……我十爺爺來了……”
此時,爺爺奶奶照顧著我躺在土炕上,兩腳伸在炕頭,渾身戰(zhàn)戰(zhàn)索索,不由自主放聲大哭,爺爺奶奶哄著我說,“不哭,不哭,輸完液后,給你買好吃的?!笨粗疇敔敯褖好}帶勒在我的腳腕上,緊接著,拍打幾下,讓血管更好的顯現(xiàn)出來,又用棉簽蘸碘伏,在我的腳面上擦了一遍,然后輕輕捏起纖細的針頭,快速進行靜脈穿刺。這一刻,我哭的最厲害,管路中并無血漸涌上來,十爺爺一看不對勁,不慌不忙捻了捻流量調節(jié)器,控制好滴速后,又將針頭拔了出來?!霸趺椿厥?平時給別人扎針一下就完事,到自己人這兒就這樣了?!笔疇敔斦f著,又進行了第二次,亦復如是。接下來,又是第三次,第四次,依然如此,可能是因為我血管太細導致他每一次都失誤。我哭的十分厲害,淚如洪水,絲毫不想再忍受這針扎滋味。這時候,十爺爺說,“要不叫你十奶奶來給你扎針?!闭f罷,他轉身暫時離開。
隔了一會兒,十爺爺又回來了,這時候我啼哭不止,對奶奶說,“奶奶,你拿鞭子打他……打他……”
“別哭了,看,你十奶奶來了,輕輕一下就好了?!蹦棠陶f。
她,是我十爺爺的妻子。那時候,她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她生得眉清目秀,身體纖細,她身材很苗條,大約一米六五的身高,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披在肩上,炯炯有神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能說會道。她那扎針的手藝可高了,只輕輕一下就完事了。當下,十奶奶笑著走進屋子,這時候我哭的更加厲害,不知不覺中,針已經扎好了,待到她用棉球墊上,在用膠布粘好,我方可止了哭聲……
這樣一天又一天,我仍然不能擺脫病魔的困擾。不久后,十爺爺十奶奶就搬上汝林街道去了,原先的老屋已賣給別人。原先他們家就在我家前頭,每當我病了,走兩步就到。后來,當我生病時,總是爺爺騎自行車帶我去,輸完液后,我總會要爺爺給我買點零食……
但是,由于那時候的我調皮搗蛋,不知深淺,因為扎針所忍受的疼痛,就對十爺爺十奶奶有了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哼!扎針之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會要你們加倍償還。”
終于有一天,該到我報仇雪恨之時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爺爺奶奶正在門前的老坑邊上翻麥子,我在一邊玩耍,忽然,一陣清脆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由不得一眼瞥去,見十爺爺十奶奶正在不遠處,也是在翻麥子,堆麥秸。他們雖在汝林街道已修筑好二層樓房,但每當收割莊稼時總會回來。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我越想越生氣,飛奔了過去,半道上順手揀了一根玉米桿子。
十爺爺看見我,還逗弄著我說,“康康,過來給你給個耍貨子……”
這時候,我不理會他的話,掄起玉米桿子一個亂打,邊打邊說,“讓你給我扎針,讓你給我扎針……”
“你這個娃壞的很!”十奶奶說,“你不‘變狗’的話,我會給你扎針嗎?”
一提此事,道叫我滿腔怒火,我掄著玉米桿子追著打她。
“康康,聽話……”十爺爺說,“再不聽話,我還給你扎針……”
我轉過身來,掄起玉米桿子,狠狠一下打在他胳膊上,“讓你給我扎針……”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我始終無法抹去那段痛苦的記憶,扎針的仇恨,仿佛在心里牢牢扎了根。以后,每當他們回來豐收之時,但凡被我撞見,總逃不過我手拿玉米桿子的追打。他們的名聲傳遍整個汝林莊,全被年幼無知的我給破壞了。
時晃今日,將近二十年過去。每每想起那段扎針的記憶,我深感自愧。童年的天真無邪、懵懂無知,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令人難以忘懷。歲月如梭,看著爺爺奶奶日漸褪去明媚的容顏,不知不覺感到深深的歉意。爺爺奶奶,對不起我童時的所作所為,我已經長大了,懂得了人情世故,你們所付出的一切,全是因為我的身體健康,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