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看吧表弟，之前我說什么來著，這園子什么都好，就是蚊蟲太多惹人惱，都欺負(fù)到小爺頭上來了！姑姑以后入山可得注意防蟲嗷?！边@邊朝王煜擠眉弄眼，那邊捂著半邊臉向王世淑問安。
“一邊去，酒坊出了點(diǎn)岔子，過去看看?！蓖跏朗绮荒偷?cái)[擺手說道。
“啊嘞?！?p> “喲呵，去了趟廣蕩城，會得不少啊。聽說你大伯在貝炎有駐軍，王二公子既然藏語都用得都這么優(yōu)秀了，到軍中任個譯官什么的確實(shí)無可厚非，想這振興王家門楣的大好事，二公子應(yīng)當(dāng)張不開口拒絕吧？”
“那是，我王翰瑞是什么人。表弟我和你說，藏族家的娃兒和我們這可不是一個模樣，尤其是那女孩，嘿嘿...”回響在腦袋中的“優(yōu)秀”二字王翰瑞沒能消化多久，“軍隊(duì)、譯官”又灌了進(jìn)來，剛想和王煜聊聊邊陲的見聞，忽聞此言急忙道：“哦？是嗎？大哥這次回來竟然沒說將要調(diào)任譯官之事，真不夠兄弟！姑姑您忙，小的酒坊還有事，晚飯?jiān)賮硎谭钅??！闭f完便鉆入馬車，乘風(fēng)去了。
“臭小子整日沒個正形，煜兒你來?！甭牭揭棠篙p喚，王煜走到其跟前。
婦人神情一征，摩挲著來人的臂膀，牽過手從袖中抽出一枚木牌系上，伸手間卻是紅了眼眶：“我倆雖是表姐妹，但勝似親姐妹，從小她聰明伶俐又極富主見，長輩溺愛且放任。那日宴席前被否了親事離家，誰承想一去就是多年。五年前府中管事似是在街道上看到你們母子二人倒賣山貨，我趕到時哪還有蹤影?；貋砭秃茫貋砭秃??！?p> 王煜局促間俯身，好讓姨母能撫到頭頂，這些話與昨晚二伯口中聽到無二，頓感兩位長輩的情真意切。
“也不知你擅長哪道，府中產(chǎn)業(yè)分門雜類，且暫時跟著你二哥，這些年家中逐漸放權(quán)，瀚瑞走南闖北，也算有所小成。這次事情又余波未平，咱們與西山居也少不得周旋，不然那里確是個進(jìn)學(xué)的好去處。哎，原是身前嬉鬧玩耍的娃兒，轉(zhuǎn)眼便是這般高大了。”王世淑雖人前口不饒人，但哪會不見王翰瑞的點(diǎn)滴。
王煜思量片刻試探道：“先前聽聞縣內(nèi)蒙學(xué)先生稀缺，外甥也算是識得文字，也能說得三兩故事，外甥就先去姚文齋待上一段時日您看如何？”
婦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書院確實(shí)不錯，只是事務(wù)繁雜，孩兒們又頑劣的緊，要降住他們可不容易哦?！痹儐柕哪抗鈷呦蚋T角落半吐舌頭的小荷。
“當(dāng)然，此事還需姨母溝通一二?！蓖蹯下勓?，拱手答道。
“即是如此，就放心歇息幾日，秋分后便入院吧?！眹诟佬『烧疹櫷蹯掀鹁樱⒚私唤o王煜這月府中例錢后，婦人跨入轎中，揚(yáng)長而去。
掂量著手中的錦囊，估摸著有個二十兩左右，回憶到一路上王翰瑞和小荷給自己的介紹，姚城百姓平日大概花度五十文，所用的銅錢累計(jì)一千枚為一貫，而一貫錢則等價(jià)于一兩銀子，自己現(xiàn)在也是身懷巨款了。
“夫人待公子真好，眼看九月都快快過半，例錢卻分文不少，小荷只是起晚了些，討厭的吳管事就克扣了一百文?！?p> “那要是你那天就藏在屋中，不去做事不就不會被責(zé)罰了嗎？”
“對哦，那樣管事就無話可說了。公子真聰明！”小荷眼中金光閃閃。
“不對，那樣夫人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公子真討厭！”小荷眼中一片憤懣。
“哈哈，走吧，這姚城我還沒看完呢?！?p> ...
“吁！”
“砰！”
柘東刺史府門前少有的同時出現(xiàn)一聲止馬和一聲悶響。
“司徒明！你給本小姐滾出來，你有本事栽贓嫁禍，你有本事開門啊？！”且看來人一身深藍(lán)勁裝，面上原是兩汪清水現(xiàn)在波濤洶涌，一塊覆面黑紗在其怒斥下飄動，說罷又再次馭馬踏向府門。
門后仆從們扎堆，不知是護(hù)院還是看熱鬧，管事從側(cè)門打開一條縫向外喊道：“王姑娘，公子真不在府中，交代了要是您前來尋他，去書院肯定能尋到?！?p> “放屁！你這管事不實(shí)誠，師兄明明和我說要是師姐到西山?jīng)]見人，便要其來府中，哎喲，師姐別踢我了，我說的是實(shí)話啊。”從馬后踢出的小小書生扶正歪帽，彈了彈塵，討?zhàn)埡暗馈?p> “但是公子確實(shí)不在啊！”管事也是無奈，王家小姐知書達(dá)理，柘東無人不知，哪見過如此怒容，說不得自家公子確實(shí)做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不然公子也不能在身側(cè)打著眼色打發(fā)其離開，水火之勢啊。
“確實(shí)不在？”
“確實(shí)不在！”
“那行，本姑娘這馬兒跑了一日也乏了，我?guī)煹苓@身衣裳眼看也不能要了，說吧，賠多少？”
午后陽光正盛，朱紅色大門兩側(cè)的人漲紅著臉卻冷汗淋漓。
管事看著手勢試探問道：“一、..一百兩？”
“一百兩？打發(fā)叫花子呢？哎喲！師姐就算是叫花子也是最漂亮的叫花子！哎喲！”見身旁少女不發(fā)言，書生壯著膽子出聲，沒想到身上又多了兩個腳印。
“三百兩！”這位得到了三根手指的指示。
“知道這是什么馬嗎？這是王將軍御敵的戰(zhàn)馬！知道這是什么料子嗎？這是成都蘇氏蜀錦！知道這是什么刀嗎？”書生一會兒拍拍打著響鼻的馬兒，一會兒拍拍自己，最后指向馬鞍上斜掛的刀鞘問道。
管事心話說：“王將軍御敵的寶刀，這還用說啊！但就說這刀和這事兒也八竿子打不著啊，更別說這刀鞘了?！毖劭茨沁叺氖终仆耆归_了。“五百兩！”
“給錢吧。”得到女子首肯，書生屁顛顛的上門前接過銀子，二人轉(zhuǎn)身策馬離去。
眾仆從輕舒一口氣間感嘆王家小姐還是好說話的，沒人注意到自家公子在為自己的私房錢困苦著。
...
“虎子，到府中多久了？”
“回少爺?shù)脑?，前后算起來得有個小十年了。”
“本少爺待你如何？”
“少爺說過，都是兄弟。”
“那現(xiàn)在有人欺負(fù)你兄弟，你答應(yīng)嗎？”
“不答應(yīng)！”
“好！那這件事你去辦。”
“嗚嗚嗚，少爺，我那八十歲的老母親就托付給您了?！?p> “滾蛋！大嬸頂多四十?！?p> “嗚嗚嗚，少爺，老爺和夫人知道會打死我的?！?p> “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姐知?！?p> “少爺，我怕。”
“臭小子給我下去！”
前門的熱鬧完全掩蓋了兩人在后院圍墻上的敘話。
此事過后坊間都在謠傳司徒府中患了一旬的下痢，刺史大人更是半月沒能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