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常遠告訴簡溪,常恒正在恢復記憶之后,沒有多停留,忍痛離開。原因是,簡溪讓他不要告訴常恒她的現(xiàn)狀,也不要讓常恒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最后一句叮囑是:
既然無數(shù)次錯過,那就沿著如今幸福的軌道走下去。別再提起她。
常遠答應了簡溪。
或許她這樣的決定才是最好的決定,或者說是結束。
是啊,結束了!
常恒的頭一直在疼,這幾天有加重的跡象,晚上一直夢見那個叫簡溪的女孩,隱隱感覺她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他不確定,問常遠,問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終于,常恒再一次進了醫(yī)院。
那天李念拿著同事給的票,和常恒一起去“巢”藝術館看畫展。在那里,常恒突然抓頭,表情痛苦,李念走在前面,一開始沒發(fā)現(xiàn),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常恒在她身后的人群里暈了過去。
常遠是急匆匆趕到醫(yī)院的。他哥醒了,但不和任何人說話,看著窗外。醫(yī)生的建議立馬做手術,他腦中的彈片已經(jīng)游離到其他地方。
第二天,常恒被推入手術室………
常遠知道紙是保不住火的,“巢”藝術館,就是簡溪為了紀念她和常恒的愛情,而設計建造的。
在她出國之前,把大部分空間賣給了國家,作展覽館用,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空間,存放自己和常恒的故事。
沒想到,他哥今天不經(jīng)意間走到了那個空間,他現(xiàn)在很想知道,他哥的記憶有沒有全部回來,如果沒有,肯定也對他的記憶刺激到了!
手術很成功,但常恒還是不和任何人說話。
李念感覺到,常恒心事比之前重了很多,而且在刻意回避著自己,但她知道,她不能明目張膽地問他,醫(yī)生說他的記憶差不多恢復了,她是不敢去面對他記起來的那部分!
半個月,常恒出院,似乎心情很好,和李念有說有笑,還拉著手。常人看來,似乎和平常沒兩樣,在常遠眼里,他哥這樣的舉動,多了一份虧欠,虧欠李念,是的。他想起來了,連對李念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過了半年,常恒再也演不下去了。
那天,趁著李念不在,常遠在自己的房間,常恒一頭撞進常遠的臥室,一把抓住常遠的領子,把他拎了起來。
他已說不出話,咬牙切齒,
“她在哪里?”
常遠很淡定,
“哥,你說誰?”
“別跟我裝蒜!你小子,居然還瞞我!快告訴我!”
“裝蒜?”常遠在想怎么搪塞過去,繼續(xù)裝愣,“哥,你說的她到底誰?。俊?p> “簡溪。她……”常恒突然有些猶豫,不知怎么問,“還在這個城市嗎?還好嗎?”
“哥!你…”
“她,也結婚了吧?你們兩個當時是騙我的吧!呵呵!”常恒苦笑著,“我居然當真…”說著眼角一束淚珠滾落。這該死的久違的心痛!
“哥,你別想她了,你都有李念姐了!”常遠壓著內心的矛盾,勸慰著。
“常遠,現(xiàn)在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快告訴我!”
“哥!你別想她了!她…”常遠突然哽咽,
“不在這個世界了。”常遠記著簡溪的叮囑。
!?。?p> “你說什么?”常恒幾乎失聲,他心臟的某處已痛到了極點。
“哥……”常遠內心空了,他也不想看自己親哥這樣傷心絕望,可那是簡溪特別交代的,“別想那么多了哥?!?p> ……
“你…再說一遍?!背:憬┰谀亲阕阌形宸昼?,“我不信,別騙我了。從小你就不會撒謊。”常恒突然笑起來,“告訴我,她在哪?”
常遠自知瞞不住,
“我實在裝不下去了!是的哥,她還在,挺好的?!毕氲?jīng)]了腿的簡溪,常遠又不忍心告訴常恒,“可是哥,你也不能去找她,不是嗎?她有她的生活,而你有嫂子?!?p> 常恒覺得很諷刺,趁著自己失憶,所有人都瞞著自己,自己還糊里糊涂娶了李念。
“很好。是我錯了,不該失憶?!背:闼坪跸胪?,他已經(jīng)和簡溪永遠錯過了,“我不求別的,就希望遠遠看她一眼,我就知足了。小遠,你能告訴我,她在哪嗎?”
“她在自己的家,還是那個家。”
常恒把車停在了路邊樹蔭底下,隱約看到那扇綠色的窗,比幾年前更斑駁,只能依稀找到一點綠的痕跡。那里,曾經(jīng)多么熟悉。
窗關著,可見她不在家。他等她?;孟肽莻€熟悉而又瘦削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野?;仡^,對他笑。
一天過去了,等到晚上十二點。
之后,每天都來等。
終于,在三天之后,他鼓起勇氣敲了她家的門。
沒有人應?常遠說他兩個月前來過一次。不在了?
常恒回去問了常遠,常遠也不知。
命運像在和他捉著迷藏,到頭來什么也沒抓到,就散了。
常恒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去簡溪家等她,就是去“巢”藝術館一待就是一天。
那里有他們最珍貴的回憶,他拿走了簡溪用銀做的草戒指,是的,和當時他送給她的一模一樣,做成了銀的,就不會壞了。
他拿走了,留個紀念吧。
常恒后來想起了沈童鑫,這個男人曾經(jīng)那么愛簡溪,怎么現(xiàn)在消失得無影無蹤。常遠告訴過他,簡溪沒和他結婚。當時他是又開心又矛盾,他也沒有機會了,不是嗎?
在山里的一座寺廟,常恒找到的沈童鑫,還是那張魅惑的臉,只是,頭上已沒了頭發(fā)。他不想去問,沈童鑫哪里想不通,就出家。他只是過來問他簡溪的去向。
沈童鑫還是那個樣,有些孤傲,只是沒有以前那么小氣了,很坦白,簡溪一個月前來找過他。他沒有告訴常恒簡溪失去了腿,而是以輕快的語氣告訴了他,簡溪在西南,那個曾經(jīng)救了她的恩人那里。
不日,常恒就過去了,和常遠。
在山上的那個院子里,常恒看到了不一樣的簡溪,長發(fā)飄飄,白連衣裙搭在褲腿上。
他早已移不開眼。他的摯愛。比之前更美了。美得有些陌生!
簡溪看到了那個站在籬笆外的人,整個青春都給他的那個人。瞇了眼。但還是要微笑著,看著他緩緩走到她的跟前。
常恒注意到了,簡溪的腿,還有她坐著的輪椅,他又開始慌亂了,慌亂得不能說一句話,伏在她只有半截的大腿上,哭得像個孩子!
“常恒。”簡溪安慰他,“別哭,常恒。你看,我現(xiàn)在很好?!焙喯p手撫著常恒的肩膀,“我喜歡這里,而且我有家人了,阿石和雪媽對我很好。他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再也不孤單了。你應該為我開心才是?!?p> 常恒聽出來,簡溪的話里是帶著笑的,感覺到簡溪是幸福的,他抬起頭,看向她,似陽光撒向大地,暖的人心變成了水。
常恒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簡溪。他知道,她得到了幸福,這樣的幸福里,再也沒有他了。
他理解了常遠的話,她有她的幸福生活,他不該去打擾了……
最終,相愛的人,只能活在彼此的記憶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