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姝愣了一下,才笑道,“這孩子真是……明日后日后你就能去國子監(jiān)了,國子監(jiān)的蘇夫子是娘親的堂弟,雖不算親厚但到底也是親戚。
你在國子監(jiān)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找他。娘親也會修書去你外祖家,讓你外祖給蘇夫子通個氣的。”
“娘親放心吧,蘇夫子我昨日在桃花宴上見過了,他聽完我的詩可是對我贊賞有加噢?!毖远U衣說著從荷包里摸出昨日贏得的那塊進樹屋二樓的玉牌,獻寶似的遞給娘親道,“這是蘇夫子的書齋二樓的通行玉牌,整個大周都只有三塊噢!昨日蘇夫子給我的。”
蘇曼姝接過玉牌看了看,甚是欣慰的笑了笑,又遞回去道,“云公子還在等你呢,說是要帶你去書齋看看,你快去吧。這金磚太沉了,一會我叫人拿去外頭換成銀票了再送你院里去?!?p> 言禪衣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娘親我走了,午膳我就不回來吃了?!?p> ………………………………
“接下來去哪?”馬車的車簾一放下,云玄機又恢復成了昨日初見時,那輕佻的模樣。
“你不打算告訴我你剛剛是如何讓我娘覺得你是一個好夫子的嘛?”言禪衣白了一眼云玄機。
此刻突然又覺得云玄機這人其實挺可怕的,一會兒一副面孔,她根本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了。
“很簡單啊?!痹菩C勾了勾唇角,狹長的眼眸也彎了彎,看的出來他心情十分愉悅,“小爺我十分擅長丹青,隨手給王妃畫了一張畫像,她甚是滿意?!?p> “你還會丹青?”言禪衣一臉的懷疑,瞇起眸子認真的打量著云玄機,似是想看出他到底幾句真話幾句假話。
畢竟剛剛好像也不過半個時辰,能畫的多好?
“會啊?!痹菩C剛剛的自信驀然消失,似是不想多提的樣子,低下頭悶聲道,“做頭牌的,自然琴棋書畫都要會?!?p> 言禪衣見他突然神色黯了下去,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所以也不再說話。
兩人各自沉默著,只剩馬車的轱轆聲不絕于耳。
“你怎么把他帶來了?”未有塵看著剛剛被小二推開的包間門外,言禪衣的身后站著正是昨日那個色瞇瞇的少年,有些不悅的蹙起了眉。
“小爺我已經(jīng)是小姐的人了,自然小姐去哪小爺便去哪咯?!痹菩C一副不怕事大的挑釁模樣,人卻還是謹慎的躲在言禪衣身后。
他雖不會感知內(nèi)力什么的,但這個紫瞳男人蹙眉時釋放的威壓,還是挺嚇人的。
“我已經(jīng)和他談好了,他是我賺銀子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毖远U衣有些不解的望著一臉不高興的未有塵。
但看在他是金主爸爸的份上,還是耐心解釋著,“一會兒還要帶他去買點東西,所以就帶過來一起吃飯了?!?p> “你既然要和我合伙,是不是該告知我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了?”未有塵的紫眸已經(jīng)泛起了絲絲紅色的幽光,他眼神銳利的盯著云玄機,話卻是對著言禪衣說的。
云玄機被這視線嚇得一個哆嗦,也不敢再抬頭,只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打著架。
言禪衣楞了楞,感受到他怒氣又上升了不少,又看著他紫瞳中顯露出的紅光,忍不住伸出手去,輕撫了撫他的眼皮,關(guān)心道,“你昨夜是不是沒休息好?怎么眼睛都有些紅了?”
然而在言禪衣的小手撫上未有塵那泛紅眼眸的眼皮的一剎那,紅色幽光便盡數(shù)消失,速度快的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他紫色的瞳孔微瞇了瞇,卻是突然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向言禪衣,言禪衣的手指便直直從他的眼瞼滑落下去。
“我沒事,”未有塵聽到言禪衣提昨晚,他就面紅耳赤。
他昨晚去找她了,卻是沒想到她竟然睡著在了浴桶里。他本想將她直接抱回床榻上去,最后卻是流著鼻血,讓風華進來代勞的。
未有塵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兩聲,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計劃而已,昨日不是說好今日一起來研究預算和前期分工嗎?我已經(jīng)和工部的魯大人談好了,他會安排人幫你做你想要的東西。”
言禪衣有些狐疑的看著這個怒氣燃的飛快,也滅的飛快的少年,撇撇嘴便開始簡單介紹推銷起自己的“愛豆”制造企劃。
未有塵的臉色卻像是個調(diào)色盤一般,一會紅,一會黑,一會綠的,只因他聽到她說她要開的是清倌館。
縱使最后全都弄清楚了,他依然還是板著自己的冰山臉,有些嫌棄的看著依然在玩自己手指的“玄機公子”。
“清倌館能賺錢?”未有塵認真的盯著言禪衣,他確實不明白開清倌館和捧第一才子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認為清倌館能賺錢。
畢竟會去找小倌的,都是一些玩膩了女人想找個男人試試的男人,而去小倌館里和小倌光聊琴棋書畫不干別的,那可能會沒有男人想去。
思及此,他猶疑的問道,“你若只是想捧一個第一才子出來,未必需要為他開一家清倌館吧?”
“自然是能,只看怎么宣傳罷了。我也不單單只是要捧出一個第一才子,我只是要用他的名氣來帶動我的清倌館?!毖远U衣說的很有把握,眸中滿是自信。
觀念再落后,也總會經(jīng)歷時尚,哪怕只是站在時尚的最外緣。
她所要做的,就是將玄機公子定義成時尚。
說著她便從胸口掏出幾張圖紙,遞給了未有塵道,“這是我畫的圖紙,是人力車,工部應該有制作馬車的工人吧,定能看懂?!?p> 未有塵接過圖紙認真的看了半晌,他也看得懂,只是他不明白這些能用來干嘛。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馬車,有馬拉車就行了,為何還要制作這種讓人拉的車?
“我打算制作三十輛這樣的人力車,每個城門留守五輛,然后其他的分布在主要幾條商業(yè)街的首尾?!毖远U衣自是看出了他的不明白,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又耐心解釋道,“車夫要找能說會道特能吹的人來做,新進城的人就讓車夫跟他們聊京城最好吃最好玩的地方,只是離開了一段又回城的,就讓車夫跟他們聊最近京城里的八卦消息。而商業(yè)街附近的,我想讓他們聽什么,就讓車夫們說什么?!?p> 未有塵聞言眸子一亮,不由的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問道,“可是有錢人都有自己的馬車,窮人卻未必舍得花錢去坐車。”
“商業(yè)街附近日日因為馬車過多而擁堵,而人力車卻體型小,可以夾縫中穿梭。一開始可能不會有有錢人愿意坐人力車,但時間一長,都會明白人力車的好處?!毖远U衣笑了笑,完全不擔心那些問題。
當她還是一縷幽魂的時候來這里,就覺得這里的道路過于狹窄了,而馬車又有許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基本一條路上如果兩個方向都來了馬車,就必然會造成擁堵。
“以后說不定會有有錢人直接包月,讓人力車就停在自己的家門口。而車夫都是我們的人,如若我們想要監(jiān)視誰的行動,甚至都不需要暗衛(wèi)去沒日沒夜的爬樹,直接讓車夫守著門就行了。”言禪衣笑的躊躇滿志。
未有塵聽完不再說話,只靜靜思考著。
其實不管可不可行,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一定都會去幫她。
但她的計劃十分新穎,車夫說什么由他們控制,聽到什么還可以匯報上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考慮著是否能將這人力車推廣到魏國去。
“可是這能說會道的車夫,要去哪里找?能說會道容易,拉的動車的卻少啊。還有讀書人都講究家世清白,即使再窮也不可能去清倌館求生存的。這樣若是有一日他們真的考取了功名,做過小倌就會成為他們?nèi)松械囊粋€污點。”
一直低著頭玩手指的云玄機總算是抬起了頭來,他也一直在聽著兩人的對話,越聽越佩服這個十三歲小丫頭的思維。
他甚至覺得,她小小的身軀里面,一定住著一個睿智又成熟的靈魂。
但他也聽出了這個計劃中一些不完美的地方,這才提出了他的看法。
“嗯,我覺得可以去碼頭找一些搬運工,他們多半是有工開工,沒工便坐在碼頭一邊吹牛一邊等活的。所以從碼頭開始找人,應該不是難事?!毖远U衣看了一眼云玄機,對著他笑了笑,似是很支持他也參與到討論中來。
“不過貧困學子這一點,你倒是提醒我了。是我忘了文人有多愛惜自己的羽毛,才會想的這般簡單。一個有污點的人入朝為官,是很容易走上歪路的,我可能不是在做好事,而是在做壞事?!?p> 言禪衣此刻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妥之處,她忽略了在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社會,名節(jié)比生命更重要。
“你為什么一定要照顧那些寒門學子?”云玄機看著言禪衣原本還神采奕奕的臉,因為自己的一番話卻耷拉了下來,有些怪自己多嘴了。
但他很是不解,明明就靠他撐起第一才子的名號,就能賺到錢啦,為何還要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